“去羌城。”秦翊渊咬紧牙关，临走前交给钟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你把这个悄悄送给她，不必交代是谁送的。”
钟晋说她连雇工人的钱都没有，是他们三……三口子一块儿忙活的。那可是他的王妃，是他的阿妧，他的皎皎，他舍不得伤了的姑娘，他连关心都不敢。
在等钟晋回来的这段时间，秦翊渊的脑海中回想起从前的每一幕，可是最让他害怕的却是他在驿站里见到皎皎的那一刻。
他有什么资格觉得现在的皎皎过得不幸福，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皎皎，难道就幸福吗？她受过的伤十之八九都是自己带给她的，她不恨自己已然是大度了。
“爷，送过去了，属下看着小二交给那位公子的。”钟晋小声道。
秦翊渊看了一眼这家凝聚了皎皎心血，却与他无关的店铺，头也不回：“走吧，去羌城。”
雅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秦翊渊穿过大堂的人群，消失在大梁的京城。
而这一切，祁望舒并不知晓，她此刻正和祁玄舟麋战与火锅之间。
“阿岑，你给你舅舅碗里放那么多辣椒做什么？！”祁望舒嘴唇通红，看着顶着同款香肠嘴满头大汗的祁玄舟，出言训儿子。
“他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你凶他做什么！再说了，他又不知道我不能吃辣，就算错也是我的错。不能吃辣算什么男人，是吧，阿岑！”祁玄舟宝贝似的护着碗里的蘸料，那可是阿岑第一次给自己送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觉得是宝贝。
“舅舅说的对！”夙岑弯起月牙眼，甜甜地点头。
祁望舒摇摇头看着哥哥，这人算是没救了，随即抬手扣了儿子一个暴栗。
要不是看见碗底铺了厚厚一层辣酱，她还真就相信夙岑不是故意的了。
唱着祁玄舟喝水的功夫，祁望舒凑到儿子耳边问道：“为什么这么整舅舅？”
“舅舅不喜欢阿娘。”夙岑平静地看了一眼舅舅，与他方才的笑脸截然不同。
祁望舒轻叹一声，她就知道，哥哥并没有得罪阿岑，那就只能是因为自己。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抓紧时间教育儿子。
“不要光用眼睛看，要用心感受。”
“下午挑完兵器，你们是回客栈还是待在将军府？”祁玄舟忽然开口，想起自己下午有事，歉疚地看着祁望舒，“下午我要去一趟刑部，只怕没时间陪你们。”
“没事，我带阿岑回客栈就好。”祁望舒本也没准备去将军府，现在她不能暴露身份，当然离哥哥越远越好，“你去刑部做什么？”
“前几日街上发生凶杀案，死的是景安伯府的下人，奇怪的是，报案人说现场没有其他脚印，所以我们猜测是同伙作案。景安伯是云妃娘娘的母家，父皇因此点了我协同刑部一起调查。”
祁望舒知道说的是自己杀的那些人，当时她和阿岑确实留下了不少脚印，若是哥哥不说，她都忘记脚印这回事了。
一大一小两个脚印，只要有心调査，便能查到她和阿岑的头上。
心中一阵后怕袭来，但更多的是疑惑。
是谁替她抹去了脚印？难道那天的巷子里还有别的人？
除了这件奇怪的事情，更让祁望舒好奇的是那位云妃娘娘。
“宫中不是容妃更受宠吗？我远在青州城时就已经听说了容妃的名号，这位云妃又是何时冒出来的？”
祁望舒喝着清香扑鼻的荷叶茶，一边疑问一边感叹老皇帝还真是宝刀未老，这左拥右抱，美人在怀，只怕早已沉醉温柔乡，不问正事，难怪京城天子脚下也如此混乱阴暗。
比起她的感叹，祁玄舟就平常得多：“容妃乃王氏女，王氏虽然不如从前那样荣耀，但毕竟累世公卿，容妃姿容映丽，受宠也是常事。云妃乃是景安伯族妹，本只是旁系女，听说为人有趣，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深得父皇喜爱。”
说着，祁玄舟的神色就不大好，握着茶盏的手也渐渐攥紧，“只是我听闻云妃有意插手朝堂之事，父皇也并未阻拦，京城之所以这般混乱，俱是因为她。”
“怎会这般糊涂！”祁望舒惊呼一声，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看了看雅间门口，确定没有人听到才压低声音，“难道朝堂之上也无人阻拦吗？”
“毕竟是父皇宠妃，景安伯又有军功在身，加之她插手朝堂的事大多由朝廷中人出面，抓不到什么把柄。”祁玄舟皱紧眉头，眉间逐渐阴沉，“父皇这些年也有些神思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两个妖妃。”
“神思不清？难不成是被人下药了？”祁望舒疑惑地看着哥哥，“要不我进宫给皇上诊断一番吧。”
这些年她医术精进，比起从前倒是自信几分，就算是不熟悉的中医，也渐渐上手，倒也担得上神医的名号。
谁知祁玄舟二话不说便拒绝了，“绝对不行，你若是进宫暴露了身份，难保祁连衡不会再生杀心。小柳儿现在还在逸云楼，没有人能护得住你。”
祁连衡的手下并非废物，就连小柳儿，若她不是太过心急，又有誉王从中帮忙，也不会被祁望舒抓住。
那地方还是南云国，这里是大梁京城，祁连衡又是太子，一旦祁望舒身份，暴露，祁连衡想要杀她易如反掌。
“罢了，还是再忍一忍吧。”祁望舒柔了揉眉心，看向一旁乖巧吃饭的孩子，若是借助阿岑的力量，进宫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他现在还小，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进宫来回，这想法也只能搁置。
吃完火锅，祁望舒看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让祁玄舟先一步离开，等祁玄舟离开，她才把汪岳城叫进来。
“刚才出去的是祁大将军？”汪岳城看了一眼门口，眼底不乏惊讶。
“是，我与他曾有过几面之缘，正好想让他给我们做个免费宣传。”祁望舒示意他坐下，“汪公子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