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皇帝这幅模样，秦澈和秦翊渊皆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守在一旁，这里没有他们插话的地方。
而且他们十分清楚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眼前这样气急败坏，除非是五石散发作，否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皇帝是在演戏。御林军搜查各宫殿，在御膳房找到了半瓶钩吻毒药，那瓶子上还系着丝线。
“查！”皇帝死死地盯着丝线，不一会儿便查出那丝线来自织造府的蜀锦，但这种料子的属性已经是三年前的款式了，当时只赐给了靖淮王府和永宁王府。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秦翊渊冲秦澈递了个眼神，恭恭敬敬地跪下，听候皇帝发落。
“这丝线你怎么解释？”皇帝看着丝线，随后又紧紧盯着秦翊渊。
“启禀父皇，当初那批蜀锦被儿臣赏给了尚是府中下人的李素素，如今李素素已离开王府，儿臣也不知道这丝线从何而来。”
“好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秦翊渊，朕看你是胆大妄为！来人，搜查永宁王府，看看是否有钩吻之毒！”
皇帝瞪大眼睛，似乎要把秦翊渊吞没。
而秦翊渊只是静静地跪着，甚至懒得去想，身为父亲，他为何如此恨自己。
“启禀父皇，三弟如今昏迷，不如由儿臣带兵搜查，永宁王府毕竟是王爷府邸，如今尚未有切实证据，不宜大动干戈。”秦澈站出来，公事公办。
对于这个大儿子，皇帝还是有所偏袒的，沉默算是答应了，但他还是点了御林军一同前去。
京城百姓已经陷入睡眠，只有零星几座酒楼还开着。
一支军队从皇宫行至永宁王府，破开王府大门，搜查永宁王府。
夜色遮掩了许多罪恶，却遮掩不住那些人贪婪的心。
秦澈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做手脚，只让自己的人去捜查啸林院。只要不是在啸林院搜查出毒，秦翊渊都有可能脱罪。
不过，想到皇帝的态度，秦澈心里也没底。皇帝真的很想弄死秦翊渊，欲杀之而后快的那种恨。
看着御林军里里外外的搜查，秦澈眉头便成了川字。
没过多久就有人从厨房跑出来：“王爷，属下在厨房搜查出了这盒子。”
“好，赶紧送进宫，呈给父皇。”秦澈只是看了一眼，没有碰个盒子，让那个御林军把盒子拿好，不要假手于人。
后者还以为是王爷在给他争功，心里美滋滋的捧着盒子进宫。
“启禀父皇，儿臣在七弟的王府厨房搜查到了这盒子，但儿臣并不知道七弟是否碰过它。”秦澈慢悠悠替秦翊渊开脱，“都已经在永宁王府搜查出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铁证如山的？”皇帝面容狰狞，冷漠的视线扫向秦澈，“澈儿朕知道你心系手足，但对于那些手足相残之人，不可予以同情。”
听到手足相残，秦澈看了一眼房中躺着的秦怀毅，那位才是手足相残的佼佼者。
他缓缓摇头道：“正因为事关兄弟，事关父皇名声，儿臣才更加严谨。儿臣前些日子学了一个法子，能知道秦翊渊有没有碰过那个盒子。”
“哦，什么办法？”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请崔公公为本王取来草木灰。”秦澈站起身，走到崔让面前，端过他手里的托盘。
这就放在那个托盘上，除了拿到他的御林军，没有任何人碰过。
听到这儿，秦翊渊便知道秦澈的计划，他想用指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待崔让取来草木灰，秦澈现场演示了提取指纹的方法，又道：“只要用草木灰在盒子四周刷一圈，就知道永宁王爷有没有碰过这盒子。”
他慢悠悠地将草木灰刷上去，盒子四周有一圈凌乱的指纹，而盒子里面却只有一对指纹，和秦翊渊的指纹比对后，均不相同。
“既然不相同，那便证明七弟没有碰过这个盒子。”秦澈举起两张宣纸，展示在众人面前，“如今罪证上面的指纹已经提取，只要找到这两枚指纹的主人，就能确定凶手是谁。”
看这秦澈胸有成竹的样子，秦翊渊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能感受到皇上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憎恶，今夜他是不可能脱身了。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即便指纹对不上，皇帝依然不放人，“澈儿，你是不是糊涂了？不过几个手印能做什么数？这毒药是在永宁王府搜出来的，难道有人能在永宁王府来去自如吗？”
秦澈没想到神瑞帝会来这一手，将指纹呈上去：“可是指纹的确对不上，至少证明永宁王没有碰过药瓶，这个盒子是有人栽赃嫁祸！”
那两张纸刚到皇帝手中，只看了一眼，就被他轻飘飘地撕碎，“堂堂永宁王做这事需要亲自动手吗？”
如今偏殿留下来的都是肱骨之臣，亦是皇帝信赖的人，在他们面前，皇帝根本无需掩藏自己的本性，喜就是喜，恶就是恶。
“想问父皇为何……”
“翊渊多谢皇兄秉公执法，如今虽不能证明毒是臣弟下的，但既然毒药是在永宁王府查出来，无论如何臣弟也有治下不严之罪。恳请父皇将儿臣打入大牢，等待儿臣沉冤昭雪之日。”
秦翊渊打断秦澈的话，身板挺得笔直，一点也不像认罪的样子。
但他现在所说就是皇帝所想，所以便拿着那瓶他碰都没碰过的毒药，将秦翊渊打入大牢，“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话是说给秦澈听的，秦澈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明明找到证据证明秦翊渊是清白的，什么皇帝一心想让他死？秦翊渊难道不是皇帝的儿子吗？
秦澈心慌意乱，抬头对上皇帝望向自己的眼神，顿时一股浊气堵在胸口。
什么清白，什么证据，无非都是骂人的一句话罢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如何不亡！
神瑞帝知道他还在怨恨自己，沉声语重心长道：“澈儿，父皇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日后你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