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叫公子吧。”夙妧抬抬手，却发现四肢无力，只能作罢。
她倒是忘记了，自己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却无法阻止伤口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失血头晕她都会有，只不过比起别人症状要轻一些。
看着给自己更衣得心白，夙妧想起她刚刚并不害怕自己，开口问道：“你不怕我吗？”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声音也多了几分虚弱，宛如柳絮划过心间。
“奴婢是伺候公子的，自然不害怕。”心白摇了摇头，手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她。
她见过王爷对着安公子失神的模样，便知道安公子定与王妃有牵连，既如此，她便将公子视作王妃，就算是鬼神之说，那又如何？
想起王妃临终前离开的那些人，心白压下心底的不屑，人比鬼可怕多了。
听到这回答，夙妧便知道心白的心中也有了答案，她扬唇笑笑，努力抬手，碰了碰心白的脸颊：“真不愧是我看。中堕“公子说的对，奴婢愿一生侍奉公子左右。”心白鼻头一酸，内里的酸楚涌上脸颊，眼泪哗哗落下，砸在夙妧的手臂上。“一生时间多长呀，你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呢。”夙妧替她拢起发丝，若有似无地开口道。
这回心白倒是没接话，只是那倔强的神情，谁看了都知道她心中所想。
“两位王爷呢，可曾来过？”夙妧不纠结她是去是留，问道。
“是誉王将您抱回来的，奴婢未曾见到永宁王爷。”心白老老实实回答。
她知道誉王对安公子的感情不一样，可这件事她没法替王爷说话，从头至尾压根都没见到王爷，又怎么能给他说好话呢？“下次见了秦翊渊，我可得替你求一个封赏。”看着那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丫头，夙妧扑哧笑出声来。
知道她在拿自己打趣，心白面上一红，抽出帕子在夙妧的伤口旁擦试，不让流出来的血弄脏她的身子，口中念叨：“公子的伤还没好呢，就知道取笑我了。”
“不疼。”夙妧咧嘴扯出一抹笑，明明是想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可看在心白的眼中却是勉为其难。
“奴婢相信公子不疼，公子可别笑了，您再笑下去，奴婢该心疼了。”她别过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早知道就不该让您去靖淮王府。”
“我要是不去，被抓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夙妧无奈地笑了笑，揉着她的脸颊。
敢在靖淮王府光明正大抓人的，除了秦翊毅授意之外，他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
如今只希望秦翊渊听到了自己的话，不要动那匣子里的药瓶，给自己争取时间。
听说夙妧已经醒了，秦澈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便匆匆忙忙赶过来。
“感觉如何？”他坐在床边，手握成拳头，不知该往何处放。
“不过是受伤，我这儿还有心白照顾，用不着这么担心。”夙妧说得轻巧，可那苍白的小脸，怎么看也不是令人放心的样子。
“公子说的对，有奴婢在，王爷尽管放心。”心白拍拍胸脯，保证道。
虽然知道她不会疼，可秦澈还是忍不住心疼，“你不知道，见你受伤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尤其是翊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整整两日没回王府了。”
“那他在哪儿？”夙妧皱着眉头。
“自然是在京城县衙。”秦澈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激灵，“小夙夙，我觉得咱们都想错了。”
碍于心白，在秦澈没有把话说全。
心白会意，端起茶盘道：“奴婢去给王爷和公子添些茶水来。”
等她走了，秦澈才重新开口：“京城的大牢血流成河，连本王都不忍心进去。”
他自幼长在南疆，又在江湖摸爬滚打，见过的惨痛场景多了去了，可想到大牢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浑身冰凉。
“这算不算是滥用私刑？”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秦澈仔细想了想，摇头道：“都是正常的刑具，只不过那些人嘴硬，什么都不肯说。”
“是不肯说，还是真的不知道？”夙妧眉头皱得越发紧，“你应该拦着他的。”
秦翊渊那般施刑，必定是夹杂了愤恨，可他身为京兆尹，这么做便是错的。
“我何必拦着他？若换作我，指不定下手比他更狠。何况那些人只是收了一封信和银子，就敢去抓你，可见是有多么的险恶。”秦澈毫不在意。
知道自己没法说服他，夙妧也只能安慰自己，秦翊渊是正常的施刑，并未加以私心。
她接着又问道：“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找到了一个匣子，说是春日宴下毒的证据。但秦翊渊令人用布把匣子包裹住，不让任何人碰，说是要等你去验验。”
秦澈这会儿已经放下担忧，枕着胳膊看着伤痕遍体的夙妧，啧啧摇头：“我看他就是想公报私仇，等你的伤好了，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按照秦翊渊那样的刑罚，那些人恐怕撑不到阿妧恢复身体。
“所以我才让你劝着他，你又不听。”夙妧白了他一眼，随即灵光一闪，有些事她不能做，但秦澈却可以做。
夙妧努力转着脖子，看向秦澈：“那匣子上面必定有人落下指纹，尤其是里面的药瓶，你用草木灰拓下指纹，一一对比就知道了。”
“你知道取下一个完整的指纹有多难吗？”秦澈捏着鼻梁，疲惫地揉揉眼睛，虽然嘴上说难，但还是爽快地站起身，“行了，你歇着吧，接下来就交给哥哥们。”
“哥哥……们？”夙妧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秦澈笑嘻嘻地凑近，嘴角慢慢扬起：“对呀，亲哥哥和情哥哥。”
勾人的尾音若有似无的刺挠着夙妧的心，亲哥哥是秦澈，情哥哥自然就是秦翊渊了。
想到秦翊渊，夙妧翻了秦澈一个白眼，利落地让他赶紧滚蛋。
秦澈心情大好，枕着胳膊踏出风荷居。
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的月门，秦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