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确定他们是冲着小溪来的？”沈莫琰目光沉静，继续问道。
“我虽然不了解他们最核心的东西，但是自从我来到博物馆实习以后，他们肯定希望知晓相关事件的人越少越好，干脆把小溪拉下水，这样还能往我身上泼脏水。”李羽生解释道，“黑市上有个叫安吉的人，如果想了解造假案的细节，或许能从安吉那里找到突破点。”
沈莫琰沉默了，用食指轻轻地点着玻璃台面，侧过脸看着窗外，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黑了，只剩下路灯亮起。他看着李羽生，“你继续留在博物馆工作，注意案情的变化，有什么事随时跟我和小溪联系。”
“你是在怀疑……”李羽生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烦躁地挠着头发，“难不成博物馆还有内奸？可是有谁比我还值得怀疑呢？”
李羽生之前是个古玩商贩，身上带了几分江湖气，凭着对文物修复的兴趣，好不容易才留在博物馆实习。这样的身份，想不被人怀疑都难。
宁珺溪闻言目光忽然亮了亮，“我知道了！”
沈莫琰与李羽生近乎异口同声：“谁？”
宁珺溪脑海里闪现一个纤瘦的身影，但是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说：“李羽生，你还记得方晗吗？”
“谁啊？”
宁珺溪提醒他：“就是上一次你说看着十分眼熟的女同事。”
李羽生竭力回想，大概有一些印象，“她是在行政部吗？”
宁珺溪点了点头，嘱咐他：“这段时间你不要频繁来店里，免得惹人非议，每天在博物馆正常工作就好，除此以外，”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帮我留意一下方晗，我觉得她也会是个突破口。”
不光是现在，从宁珺溪开始修复《福山移居图》，粘展剂的摆放位置不对，她就觉得方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直觉，至于准不准，还得拿证据说话。
隔天早上，晨会的气氛有些凝重，会议室坐满了技术骨干，放眼望去，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
李羽生这个实习生，站在一旁。
馆长张洋坐在会议桌的正前方，手旁的茶杯还冒着热气，空气里隐约闻见报纸的油墨气息。
“好，咱们馆内的技术人员基本上到齐了，”张洋正襟危坐，十指交叠，目光扫视着众人，“我想大家应该听说了最近的造假案，现在不光是网上，连报纸上都有所报道。”
说着，张洋点了点手旁的报纸，“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网络报道远比纸媒快，但是像咱们这种单位，对官媒报纸的订阅量大，我希望这件事能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案件调查期间，请大家务必加强工作的保密性。”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这样的晨会让人感觉有点压抑。
“还有，”馆张洋的目光穿过人群，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李羽生，仿佛在暗示什么，“这期间尽量不要出现职务变动，每个人都要各司其职。”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似乎就是在说李羽生这样‘闲杂人士’。
李羽生撇了撇嘴，心想：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就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免得还有人怀疑自己对文物修复的初心。
“好，今天的晨会先到这里。”张洋起身，步伐稳健，身上带着从容而笃定的气质。
待众人散去，李羽生低声跟凌佐说：“凌老师，我去一趟行政部，你上次叫我问的抛光仪器好像坏了，我去问问今天有没有师傅来修。”
凌佐头发乱乱的，身穿深蓝色的衬衫，左手夹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人看上去有些木讷，“好，你快去快回，待会儿还有些事需要你帮忙。”说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李羽生只觉得他的镜片像啤酒瓶底，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是一想到凌佐平时对自己工作上的照顾和帮助，他便懒得去多想了，点头应了声‘好’。
走廊变得异常寂静，李羽生顺着楼梯而下，终于走到行政部，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笃笃’，门是敞开的，李羽生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你好。”
面前的女人抬起头，扎着低马尾，面容干净，手里抱着一叠文件，似乎在核对什么。
“有什么事？”
李羽生长话短说：“青铜修复室的抛光仪器坏了，我昨天来登记过，由于现在着急用，想来问一下，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
女人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派人过去修的。”
李羽生的目光落在女人的工作证上，上面写着‘方晗’两个字，果然是她。
见李羽生还没走，方晗看了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李羽生挠了挠头，面带歉意地说：“还有件事要麻烦您，凌佐的钥匙丢了，目前暂时用我那把钥匙进工作室。但是凌师傅出入工作室有些不方便，您看能否给一把备用钥匙给凌师傅。”
说是这么说，方晗弯腰拉开抽屉，从中找到青铜修复室的备用钥匙，“仅此一把。”
她把钥匙递到李羽生面前，可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眼里闪过一阵慌乱。
李羽生沉默地接了过来，留意着她的神色，“好，我配好钥匙后，会把钥匙还回来。”
“不行。”方晗急促地说道：“修复室的钥匙不允许私自配，你们今天先用着，晚一点交给我去配。”
李羽生语气轻松：“不用了，修复室的钥匙本来就不允许有两把。今天下班之前，我会把我的钥匙交给凌佐，他每天来的也比较早。”
方晗似乎听明白了些，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是会把自己的钥匙交给凌佐，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来找她拿备用钥匙，难道？！
想到这里，方晗忍不住看了李羽生一眼，发现他也在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
眼底的慌乱控制不住地一闪而过，方晗犹豫了片刻，“好。”
李羽生这才点点头，拿着备用钥匙走出了行政部。
回到修复室，凌佐已经投入到工作中，身上穿着工作服，面前沾了不少尘屑。听见脚步声，凌佐抬起头：“怎么样？行政部说什么时候能修好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