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终归只是个虚幻的泡影……”张星遥继续说道。 “母亲跟我相依为命只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我只是她痛苦的联姻生活中,仅有的慰藉罢了——她对我好,不是因为母爱,而是在找一个心灵的支点。 当摆脱张家这种生活的机会到来以后,她毅然决然地离婚跑回自己家了。她离开那天,我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的留恋,不光是对张家,也是对我。”
陈青看到张星遥讲出这段话的最后一个字时,眼神明显暗淡了很多。 这童年经历确实是有点惨,眼下的气氛也确实是太压抑了一点,所以陈青插了一句:“摆脱张家的机会……是指什么?”
“我太爷爷去世。那个支撑着张家的九阶武圣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张家后代里,却连一个八阶的大宗师都没有。 强敌四顾,人人都想从张家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树还没到,猕孙就开始散了。 母亲他们家年龄最小的女儿又联姻了顾家,我母亲这边自然就顺势离婚,撇清关系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连个电话都没有。呵,我父亲好歹没钱花了,还会来找我呢!”
张星遥自嘲了一句,声音有些变调。可见母亲对她的伤害,其实比父亲还要大。 后者一开始就没给她什么希望;而前者,却在给了她希望以后,又生生剥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陈青不由想到。 “再之后,我就剩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面对那些嘲笑和欺负——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爹妈要的野孩子。 一开始我只会哭,可是后来终于懂了,哭是没有用的。小孩子的哭之所以有用,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父母,而我背后,什么也没有。 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应该把那些欺负我的孩子打哭,这样我才不用再哭了…… 也好在张家正处于衰败期,以三爷爷为首的一批张家人还想要振兴家族,所以作为嫡系血脉,我只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就能一点点得到重视…… 幸运的是,我脑子并不笨,很多东西一点就通;修炼天赋虽然说不上太好,但加倍的努力砸下去,也跟得上大流。 就这样……我慢慢地把我父亲荒废掉的产业捡了起来,拉拢了我小姑之类的亲戚,总算在张家有了一席之地。”
关于她的奋斗史,张星遥说得很简单,但陈青知道,这里面的难处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楚的。 “呼——” 张星遥说完最后一个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态轻松了不少: “确实,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憋在心里太久了,是需要释放的。讲完之后,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陪我散步,我们回去吧。”
“嗯。”
陈青点了点头,在林间小路的尽头跟着她折返,想了想,斟酌着说道: “没有相同的经历,是很难理解他人的痛苦的,我也就不说那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了。 我想说的是,除了亲情,世界上还有其他可以互相支撑的感情,比如友情…… 额,总之就是,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一本正经,好像在朗读课文似的,有些尴尬,陈青最后很口语化地收了个尾。 不过张星遥倒是也没有在意他前后两种画风的说话方式,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友情么……嗯,我知道了。”
她突然展颜一笑,那股笑意从好看的桃花眼中溢出,在这万物枯寂的冬日里,仿佛真的花枝绽放一般,让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失了颜色。 陈青看得呆了呆,赶紧收回视线,心中默念:“橘子天下第一,橘子天下第一!”
我怎么可以觉得,张星遥也不错?一定是错觉,我明明是个专一的人,怎么会觉得这个也不错,那个也挺好呢?嗯,所以肯定是错觉! 就在陈青纠结着心中的好感问题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稍远处的一个身影。 “嗯?她怎么会在这里?!”
“谁?”
同样想着自己心思的张星遥听到他开口,疑惑地问道。 “我们黑暗料理社的指导老师——童彤。”
陈青皱着眉头道,“太奇怪了,她没道理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回燕京过年了。之前社团年末活动的时候,她说起过。”
“那也不妨碍人家再回临安到朋友家做客吧?”
张星遥疑惑道。 陈青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她自从当了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后,跟我们走得很近,尤其是南夕学姐,两个人几乎快成闺蜜了。 如果她是来临安做客,不可能不提前跟南夕学姐说,而学姐也肯定会通知我一起接待。”
“嗯……那好像是有点反常。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张星遥提议道。 “好。”
陈青回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往童彤身影迈入的那条小道赶过去。 到了那边以后,童彤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好在这里没有岔路,往前追过去就行。 走了一段以后,张星遥突然道:“确实不对劲,前面这片度假别墅区,过年根本不营业,她进入干嘛?”
“你确定不营业?”
陈青问道。 “那就是我的产业,你说我知不知道?”
张星遥朝他眨眨眼。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小路尽头的别墅区侧门,还是不见童彤的踪影。而这边建筑林立,道路也多,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这怎么找?”
陈青苦恼道 紧接着,他偏头看向张星遥:“哦对了,你的产业啊,咱们去正门口找保安调监控?”
“我觉得那没什么用,如果她到这边,是为了做点隐秘的事,那肯定规避了监控路线。”
张星遥否决了这个最简单的办法。 “那怎么办,诶,在你的地盘,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陈青用肩膀碰了碰张星遥。 “别吵,我在想!”
张星遥蹙着秀眉,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