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无数的惨叫声响起，不知是敌军的还是己军的，掺杂着血腥气，交织成此间的一方战场。
魏将看着不断登上来的秦军，手里挥舞着剑，面上浴血，大喝一声道：“杀秦狗！大王的援军马上就到了，只要我们将城守住，定有重赏！”
这时，魏军才勉强振作起精神来，眼神中有了光芒，咬着牙冲向城墙。
魏将心中松了口气，可同时面色惨然，他知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援军，按照蒙骜的攻势，不出两个时辰，波城必破！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妻儿老小都在魏国，唯有持剑迎敌！
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手里的剑愈发锋利。
“嗖嗖！”
城下不断有箭簇射来，蒙骜心里微惊，可也清楚这不过是魏军临死前的抵抗罢了，急忙后调战阵，可自己却骑马向着一侧奔去。
“上将军？”桓齮急得大喊一声，这种危急的时候，他将指挥之权交给自己做什么？
而且身为秦军主帅，这时候以身涉险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他咬牙大喊，为秦军鼓舞着士气。
攻城的事情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若是一波猛攻下去破不了城，后续就要付出更大的伤亡了，如今秦军投入已然不小，他们没有第二次攻城的机会。
数不清的秦军和魏卒跌下城墙，那股震天动地的阵势几乎能将人胆子吓破，看的蒙毅眼眸泛着红光，身下的马儿也有些躁动。
耳边骤然传来破空声，蒙毅刚反应过来，要调转马头，却已然来不及了。
一只厚重粗糙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腰间，那股巨力直接将他拉离马背，头晕目眩之际，已然坐到了一人身后，骇的他急忙抓紧眼前人的腰腹。
蒙毅喘着粗气，似是惊魂未定，这时候却听耳畔传来厚重的声音：“没受伤吧？”
这道声音对于蒙毅来说可比刚才的险境还要吓人，他垂着头道：“没……没伤着。”
“没伤着就好。”
本以为要被祖父一顿臭骂了，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充满关切的话语。
他鼻头一酸，眼眶微红，却感觉到手中传来温热之感，抽出来一看上面是斑斑血迹。
“祖父，你伤到哪里了？”蒙毅惊呼一声。
“哈哈哈，不必担心，擦伤而已，这般小伤，两天就好了。”蒙骜骑着战马，在这万人战阵中，还有心思跟蒙毅笑谈。
蒙毅这才放下心来，心里满是自责。
每次犯错蒙武揍他一顿，蒙毅嘴上求饶，可心里却想着下次还敢，可祖父这般的关切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或许自己该听祖父的话，不该轻易涉险。
魏军的抵抗还是超乎预期的激烈，又或许是秦军中途换将，给了魏军一丝喘息的机会，直到天微微放亮，波城城头的魏旗才被斩下。
蒙毅已在战车上睡着了，蒙骜魁梧的身影挡在他前面，到桓齮过来禀告城破，魏军降，他才得以松懈下来。
“上将军，你的胳膊……”桓齮说着，却见蒙骜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熟睡的蒙毅，他顿时会意。
心中微微叹气，上将军对这个孙儿的宠爱超乎寻常。
他急忙上前察看了一下蒙骜的伤势，倒是也不严重，对于他们这般久经沙场的军伍来说，不足称道。
饶是如此，鲜血也染红了半只臂膀。
大军驻扎波城。
蒙恬小心翼翼的给蒙骜处理着伤口，他还不知是因为蒙毅的缘故，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人老了就要小心些之类的话，听的桓齮苦笑不得。
却见蒙骜一脸的骄傲，笑道：“哈哈哈，咱老了，孙儿做主！”
桓齮又是嘴角一抽，总感觉他是在炫耀，行行行，就你们蒙家虎父无犬子。
嬴政却是在城内四处看着，昨夜秦军攻进城来，杀的天昏地暗，如今满城都是血腥味，四处散落着缺了耳朵的尸首。
秦军是靠计算耳朵的数量来算斩首数量，从而获取战功的，因此嬴政也没有觉得奇怪。
正走着，却看到城头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走上去，轻轻拍了拍肩膀道：“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蒙毅扭头，却见是嬴政，淡淡道：“昨夜杀敌太多，有些犯恶心，吹吹风。”
“……”嬴政嘴角一抽，你吹牛好歹打打草稿啊，张嘴就来啊？
“我听说你睡了半夜。”
蒙毅面色一红，后半夜他确实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狡辩道：“才没有！我……我上阵杀敌了！不信你看。”
说着，蒙毅将腰间悬挂的铜壶解下来，从里面倒出来一只耳朵，提起来神气十足道：“看！”
嬴政皱了皱鼻子，有些惊奇的看了看蒙毅，实在是不忍心戳穿他捡人头的事实，便笑道：“只有一个？”
“哼！”蒙毅冷哼一声，“你连战场都没有上呢。”
“可我也没有添乱。”
“……”
蒙毅本想反驳，可转念一想，眼神却黯淡下来，有些垂头丧气。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安慰，就听下面蒙恬喊道：“有秦国的消息！”
两人神色一惊，急忙跑下去，嬴政眉眼间带着期待道：“什么消息？”
蒙恬笑道：“姚贾大人出使赵国，赵王允了我秦国五座城池！”
嬴政顿时面色狂喜，竟然成了？
“不但如此，还允了燕国的土地！”
蒙毅都不禁面色惊愕，这赵王当真傻了不成？
见他这般表情，嬴政计上心来，笑道：“蒙毅啊，你看，纵使不战，也可为我秦国夺取城池土地！”
蒙毅有些不屑，嗤笑道：“耍嘴皮子功夫罢了，赵王一定是痴傻了！”
嬴政却是摇摇头，郑重道：“并非是耍嘴皮子，先前秦赵多次兵戈相见，赵国可曾怕了秦国？”
蒙毅歪着头仔细想想，“没有。”
“这就是了，我秦国的军队尚且不能从赵国的手里夺走城池，而内政强大，臣民贤良，却可以。”嬴政循循善诱。
蒙毅挠了挠后脑勺，是这样嘛？
“其实不止是做大将军才能建功立业，如商君管仲那般，难道没有为君王建立霸业嘛？”
看着蒙毅逐渐入套，嬴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蒙毅下意识点点头，却突然间猛地摇头，面露警惕之色道：“休要诓我，我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