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回了偏殿,却见赵姬等候多时了,眼皮一跳,有些心虚,似乎这几日都没去见她,急忙笑呵呵的过去拜见。
“阿母,您若是思念孩儿,差人来说一声便是了,孩儿立马便去拜见,还烦劳您亲自来一趟。”
赵姬嗔怪的戳了戳他的额头,不悦道:“这几日总也不见你来,你父王说你在读书,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嬴政惭愧,坐到赵姬身侧道:“阿母说笑了,孩儿若不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岂非不孝?再说了,便是孩儿自己不注意,不是还有身边伺候的人上心嘛?”
“乱说,你孝不孝顺阿母能不知道嘛?阿母知道你勤奋刻苦,可总觉得你往书阁跑不如多在你父王那儿跑,一来你父王也想见你,二来……”
赵姬看了看殿外,示意一旁的女婢去将殿门关上,低声道:“二来这对你也有好处。”
赵姬的小心思很明显,当初赢子楚认了华阳太后为母亲,便经常往她那儿跑,彰显自己对母亲的孝心,华阳太后一高兴便在安国君耳边吹吹风,这太子之位不就得来了?
而后安国君猝薨,他便顺理成章的登上了大位。
嬴政心中淌过一抹暖流,拍了拍她的手道:“阿母,韩霓为父王所不喜,这正是你的优势,不过关切也要有度,不可使父王感到烦扰。”
“阿母知晓,所以才道你也去大王那转转,尽尽孝心。”
嬴政点了点头,有赵姬在,至少自己不会被人背刺,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又道:“阿母,若是吕不韦来找你,只管谢绝。”
赵姬眉头微皱,冷笑道:“谁愿见他,再者说,韩霓不知耍了什么疯,三天两头的便往阿母这里跑,表面上看是关切起居,实际包藏祸心!若是吕不韦来了,谁知会不会被扣个私见外臣的罪名?又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嬴政点点头,心里很是满意,韩霓的心思他是知晓的,这样一来也好,有她帮自己盯着,至少不会出现历史上吕不韦和赵姬旧情复燃的桥段。
韩霓啊韩霓,这次我还真该谢谢你!
…………
一日之计在于晨,鸟语丝丝悦耳,花香阵阵芬芳。
“呼!呼!”
嬴政绕着大殿跑了两圈回来,浑身出了汗,整个人看起来热气腾腾。
“公子健朗,跑起来虎虎生风!”鱼目谄媚的笑着,递过来方巾给他。
嬴政擦了擦汗,更衣后准备前去甘泉宫了。
终日闭门造车总是不行的,赢子楚本想给他请一位老师,却被他拒绝了,退而求其次让他跟着成蟜的老师姚贾学习。
甘泉宫。
“母后救我!救我啊……”
成蟜抱着柱子死不撒手,旁边几个宫人哭丧着脸哄着,几乎每日都是这样的剧情,谁受得了啊?
韩霓看的心惊肉跳,扭头却见嬴政笑脸盈盈的看着她,她便和颜悦色道:“烦扰了。”
嬴政便走过去,贴在他耳畔道:“成蟜莫怕,今日去了先生若是打你,兄长便替你受了。”
成蟜瞪大眼睛,愤愤道:“先生打板子便是兄长教的!”
“……”
折腾了许久,总算是连哄带骗将成蟜带走了。
嬴政龙行虎步走在前面,脚步铿锵有力,老远便能听见,身后成蟜缩着脑袋扯着他的衣衫,不情不愿的迈着步子。
推开门进去,姚贾这位秦国上卿却已恭候多时了,坐着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书案,倒显得悠闲自在。
“见过先生。”嬴政乖乖的拜礼。
“见……见过先……老师。”成蟜探出头来,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有些惧怕的看着姚贾,这一幕像极了学霸和学渣见老师的不同反应。
也不怪他,毕竟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对于舞刀弄棒的兴趣总是大过于晦涩难懂的书简,而且近来自己这个兄长还教让先生打板子。
从前母后说兄长坏他不信,现在他信了。
兄长简直坏透了!
“呦?两位公子今日来的比昨日要早啊!”姚贾微笑道。
成蟜听着他的语气不对劲儿,低眉顺眼的盯着案上的板子,稍有不对便打算撒丫子跑回华阳宫去。
嬴政紧握着他的手,将他拽到前面来,朗声道:“先生说笑了,从前成蟜对先生多有冒犯,我这兄长代他赔罪了,望先生不要记怪!”
成蟜也急忙跟着弯腰。
还未等姚贾开口,嬴政又道:“光阴易逝,万金难买,嬴政在赵国耽误了许多时间,正需要先生这样德高望重,名满天下的人来帮助我,我听说昔日赵国蔺相如和廉颇生了嫌隙,蔺相如心怀宽广,不计前嫌,廉颇仍负荆请罪,将相和,佳话传!”
嬴政又一拜后抬眸,眼神中满是谦卑,高声道:“先生不正是蔺相如那样的人嘛?往后请先生不吝赐教!”
说罢,再次郑重地行礼。
姚贾此人虽称不上惊世之才,但在那个人才多如牛毛的时代也可称百里挑一的贤才,生于魏国,仕于秦国,四使他国,纵横捭阖。
历史上的他,是在嬴政继位以后才得到赏识和重用,拜为上卿,如今用来教授他们两个小儿,大有大材小用之嫌。
姚贾显然没想到年仅九岁的嬴政能说出来这番话,惊得站起来,心里动容的同时,又有些骄傲和欣喜。
“公子谬赞,臣敢不竭力!”姚贾回了一礼。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嬴政本无甚错,代弟认错尚且如此诚心实意,他如何不全心全意教导?
其实生在王家,哪家子弟不顽劣?成蟜这般的孩子才是大多数稚子的模样,也正是这样,嬴政才被凸显的更为出彩!
“能得先生教诲,政荣幸之至!”
眼前的公子政朝气蓬勃,彬彬有礼,跟成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来觉得秦国后继无人的姚贾,此时竟是鼻头一酸。
他捋须笑笑,道:“公子大贤,今日受此三拜,臣定当尽驽马之力,全公子求学问道之心,请两位公子坐下。”
“先生请坐。”
旁边得成蟜似乎还在愣神,直到听到坐下两字,才眉开眼笑的坐下了,袖子里却是暗自不知摆弄着什么。
嬴政心中微叹,全靠同行衬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