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他的妇人已经到前面去了，没说话，在原地等了等。
小男孩赶紧小碎步跑上去，拉上大人的手，一大一小便随着人群出去了。
“……”
傅凌琛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则是微微敛眉。
凌家的亲友里，有这个人吗？
陵园停车场，此时最后一辆车，一身黑衣的妇人牵着小男孩，上了后座。
司机缓缓开动车子，刚从车位出去，小男孩就把自己的帽子摘了随手一丢，双臂交叉在脑后靠到椅背上，不无骄傲地说道。
“妈妈，你的化妆技术简直了！”
女人淡淡笑了笑，将藏在小家伙口袋里的白花取出来，攥到了自己手心里。
哀伤在寡淡的眼里一闪而逝，但马上又藏得无影无踪。
她看向身边快六岁的儿子，眉眼间的桀骜不驯辨识度很高，甚至于神态都和那个人很相似。
但她眼中看到的，不会是任何人的影子，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见到你爹地了，满意了吧？”
“嗯……就还行吧。”
小男孩的兴奋度并不高，微微掀起的眼皮下，是一对黑得发亮的眸子，小小年纪似乎就藏着很多秘密。
他又突然坐直起来，按着椅面晃荡着自己初见端倪的大长腿，脖子一扬便兴趣一般地说道。
“要做我爹地，顶多是全球范围内，可以给他个拿号码排队的机会。”
听着这个说法，女人微微挑了下细眉，这个小崽子总是时不时会有惊人之语。
她正想打趣他一句，这个时候，司机突然说话了。
“程小姐，有辆车跟上我们了，要甩开他吗？”
“哪里哪里？”
小男孩立刻爬上座椅，从后窗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豪车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他双手交叠托住自己的小下巴，似乎此时才感觉到一丝有趣，幽幽点评一句。
“他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聪明。”
“……”
程时微没回头，已经猜到是谁了，直接对司机说道。
“不用开快，正常停靠，问他什么事。”
“好的。”
司机注意了一下两边的道路，等再走出一段才平稳地停下。
“唰啦……”
与此同时，程时微将车窗降了三分一下来。
不过下一秒，她索性直接下车了。
她其实也可以不理，但让司机开快的话，只会徒生对方的疑虑。
程时微还是当年那个风格，要么就正面刚，以期减少最大限度的麻烦。
果然，他们的车刚停下，后面那辆便缓缓开上来，停在了旁边。
但没等傅凌琛下车，程时微就先开口了。
“你应该是凌家的亲友吧？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得心应手地转换了自己的声线，不仅听着像是一个中年女人，化的妆也是完美匹配了这个年龄。
法令纹和皮肤微微松弛的感觉十分真实，再加点无伤大雅的斑点，整体肤色都是偏暗的，甚至眼部的褶皱也做了点修改，整个眼型都发生了变化。
她直视着在车窗后面露出脸来的傅凌琛，礼貌得就是个陌生人。
“……之后凌家会有额外的致谢，以前没见过你，以防万一，问一下。”
傅凌琛不动声色，黢黑的眼底映出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但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罢了。
“啊……原来还有这样的安排吗？”
程时微故作惊讶，而后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给我了，我只是在老太太生前承蒙得到过她老人家的指点，真的给我很大的启发，这次我算是不请自来吧，也是凌家人大度，就让我进去了。”
她说着，又客气地补了一句。
“我只要来送一下老太太就够了，还让你费心了，谢谢。”
但刚说完，她就刻意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小巧的手表，抱歉地给一句。
“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家做饭，先走了。”
这次说完，程时微也不管傅凌琛是什么表情，转身就开门上车。
“……”
傅凌琛眸色沉沉，看着他们的车驶离，半天也没有动一下方向盘。
他陡然有些焦躁地扶额，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
他可能是疯了，怎么可能是她。
“呼……”
重新上车的程时微，见着傅凌琛没有再跟上来，才暗暗松了口气，开始上手卸妆。
她对自己的演技有足够的信心，毕竟她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换一个身份一个名字一副脸孔，就可以在某处谋得短暂的安宁。
“撕拉”一下，她先把假皮撕了下来，粗糙的外壳下面，透出的是细腻白皙的肌肤。
她垂眸扫一眼手里这个她亲自参与研发的人工皮，平静的眸底偶有波动。
想躲过傅凌琛并不容易，特别他近几年的商业发展好得有点夸张，几乎任何方向都有涉猎，导致她不能在任何一行崭露头角。
只能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但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回到这个久违的城市，她忽然觉得不离开似乎也可以。
这么想着，她的余光看了一眼已经在专心致志研究游戏代码的儿子，眸光便是一柔。
反正，有这只小崽子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车子缓缓驶进城东的一栋豪宅，一大一小刚下车，一道高大的身影就从里面出来了。
“我掐指一算你们就该回来了。”
小崽子耳朵一竖，跟狗狗一样一溜烟向来人扑过去。
对方也是毫不含糊，直接将小男孩拎起来甩背上，习以为常地贡献出自己的肩膀和脖子，让这个小家伙骑大马。
程时微看着这上演了无数次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从车上拿东西出来，一边说道。
“你别太惯着他。”
“怎么能不惯，我是在惯我的财神爷，你别多管闲事啊。”
帝枭爽朗地笑了笑，顺便递出一块巧克力，百分八十七的甜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小家伙很受用，拆开就塞进嘴里，开心地嚼起来。
“今天吃第三块了，没有了。”
程时微也不多说，施施然走过来，用眼神略略警告了一下帝枭。
帝枭默默转移视线，当作没看见。
结果小家伙忽然在他头上惊呼一声，上手就扒拉了几下他的灰色头发。
“……你又给我头发染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