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时微果然还是9点来。
她远远就看到隔离门不是关闭状态，这才相信傅凌琛应该是醒了。
可她要进入时，却被拦了下来。
“抱歉，你不能进去。”
负责警戒的保全伸出手挡住了程时微的去路，一脸刚正不阿。
“我是程时微，麻烦帮忙通报一下。”
程时微心知这里戒备森严，就想照着规矩来。
但她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调调。
“哟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进这里啊，真是的，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一下认出这个声音，程时微眸底微微一沉，回头便看到凌如愿手里拎着个保温袋，优哉游哉地走过来。
凌如愿故意往她跟前一站，好笑地看了看她，揶揄道。
“怎么，被挡住了啊，进不去？”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程时微漠然地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奇怪这个人怎么这么堂而皇之就来了。
但她越不说话，凌如愿心里的优越感就更爆棚。
她哈哈笑了两声，就走上前，一屁股将程时微挤开，当着她的面走进去。
越过保全后，凌如愿不忘回头再次哂笑。
但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了，傲慢地盯着程时微示威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回家去哭吧！”
“……”
程时微的眉心瞬时皱得更紧了些，说实话，她有些没办法理解现在这个状况。
凌如愿居然进去了？
她不止进去了，程时微看着她直接进了隔离门的里面。
傅凌琛就在那里，不见她，却让凌如愿进去？
但刚这么想，程时微自己先甩头摒弃了这个有点离谱的想法。
她自然相信傅凌琛，可能是凌如愿又拿两家的关系说事，又或者根本就是长辈授意她过来的，那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短短几秒钟，她就说服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程时微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得劲。
她定定望着深处那扇门，望眼欲穿，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更想见到傅凌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如愿进去了十几分钟。
这十几分钟对程时微而言，是那么漫长，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她开始有些焦虑，但让她烦躁的不是凌如愿进去干嘛，而是傅凌琛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他是正常的状态，不太可能让凌如愿呆太久。
程时微都探头找宋风的身影了，进不去好歹还能问两句。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风很有默契地从里面出来了。
“首席！”
程时微朝他挥了挥手，一着急称谓也是忘了改过来。
宋风径直走过来，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和煦，但似乎又掺杂了其他不明显的情绪。
“程秘书，跟我来吧，傅总要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程时微愣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看宋风，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宋风没多说什么，跟保全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先往里走。
程时微当下没想太多，马上跟进去，能见面总比干杵在外面的强。
可进入到病房，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爬上她的心头。
凌如愿不在这里，一眼能看全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剩下的就是各种精密仪器。
程时微下意识寻向靠坐着的傅凌琛，目光触及到对方苍白的脸，瞳孔便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她心疼了。
怎么就三四天时间而已，人就能憔悴成这样？
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先动起来，大步走过去，张口想询问对方的情况。
可这些在肚子里憋了好几天的话还未说出口，耳边却先听得一句。
“我们分手吧。”
程时微的步伐戛然而止，被什么力量定在原地似的。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以为自己这几天没睡好出现了幻觉，表情不太自然地确认。
“……你说什么？”
傅凌琛淡淡地看着她，因为虚弱不管什么动作看起来幅度都很小，甚至于藏在冰冷外壳背后的炽热也被悄无声息地淡化了。
“我说，我们分手。”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程时微的眼睛，语气转冷，也更加坚决。
程时微又是一顿，却是更听不懂了。
这个男人说的每一个单字她都会，可连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明白。
“你……要跟我分手？”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说出口声音都有点抖。
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傅凌琛没错，可看起来怎么如此陌生呢。
“对。”
傅凌琛不假思索，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
“……”
程时微沉默了，一瞬间，四肢百骸像是被攥住，冷颤横冲直撞蔓延进心里。
但她此时还算冷静，这太突然了，不合常理。
她抿了抿唇，先指了一下自己，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之前傅凌琛还变成小孩过，说不定……说不定因为主人格变弱，现在是不认识她的“人”。
可她仅存的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很快就被对方亲手捏碎了。
傅凌琛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冷声说道。
“我没有失忆，也没有发作，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是，为什么？”
程时微皱了眉头，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但身体总是比感官更诚实，她无意识收回了跨出去的那半步。
这个动作印在傅凌琛漆黑的眸底，他心脏抽痛了一下，嘴上却是轻松地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我们家族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必须娶凌家人，否则身体就会出问题，提前死。”
“我不想死。”
傅凌琛说第二句话时，偏移了视线。
“滴滴，滴滴！”
仪器的声音陡然变快了一些，但一两秒后，曲线再次变得平滑。
程时微听出了他情绪上的微弱波动，却是更不解了。
她难以名状地看着他，脱口而出。
“你不是怕死的人。”
“之前不怕，现在怕了。”
“……”
看着傅凌琛不同于往日的疏离，程时微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她差点想过去揪起对方的衣领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见着眼前人如此虚弱的状态，仿佛一碰就会碎，她很矛盾。
脑海里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得驳斥他才行。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不能挽回了。
程时微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再次说道。
“不，这不是你的理由。”
“就是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