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以保护姿态挡在顾元歌面前的童离身上，“这位小兄弟的确是位高手，但你不会认为光凭他，就能带你离开吧。”
童离的身手在场几乎是没有敌手，但一旦带上她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虽不肯承认，但此刻的自己的确是个累赘没有错。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但这个人会如何，我不能保证。”夜无尘淡声说道，看向童离的目光凉如水，仿佛那只是个没有任何生气的傀儡。
顾元歌的视线落在童离身上的伤口上，只见手臂背上都插着箭羽，鲜血将夜行衣染湿了大半，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顾元歌定定地看着童离，内心挣扎许久，半晌后，轻声道：“我跟你回去，你放过他。”
“殿下！”童离怔了一瞬间，低吼出声，“不能跟他回去！”
救人无果，甚至还需要主人牺牲自己来得到庇护，这对身为暗卫的他来说，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惩罚。
夜无尘眉眼倏的松动几分，冲顾元歌伸出手，“过来。”
语气依旧温和，却令人感觉陌生不已。
顾元歌凝视着他，嘴唇抿了抿，缓缓迈动步伐朝他走去。还未走两步，衣角就被人拽住，她回首，见童离拽住她的衣衫，苍白脸上满是焦急，“殿下！”
剩余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截住了。
夜无尘视线落在顾元歌放在童离唇上的手，眉头跳了跳。
“你先行离开，别担心我。”顾元歌叮嘱道。
童离还想说什么，触到顾元歌的眼神后顿住。
此时夜无尘冷冷出声道：“行了，再聊下去天就亮了。”
顾元歌给了童离一个安抚的眼神，从他手中抽出衣角，转身朝着夜渊湛走去。
手中倏的一空，童离下意识的抓了抓，并未有任何东西被他抓住，忽然身上的伤口就疼得厉害。
顾元歌走到夜无尘的身边，只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走吧。”
夜无尘并未动，微眯起眸子打量童离，“这是夜渊湛留给你的暗卫？本事不错，竟能摸到府中来，若不是被人撞见，也许真就带着你逃之夭夭了。”
顾元歌不想暴露前朝的身份，含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夜渊湛一直都在追寻我的下落，有人找过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闻言夜无尘笑了笑，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夜渊湛送你的东西，你似乎一直很是珍视。”
不知为何，这话让顾元歌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做什么。”
夜无尘垂眸看向她，眼中满是偏执执拗，“我只是在想，任何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都应该消失才对。”
话音落下，顾元歌猛地瞪大了眼眸，见房顶上一个弓箭手拉开了弓，不由地惊呼出声：“童离！”
然而下一刻，弓箭手方向一转，箭矢破开气流，携带着肃杀之气直直地朝着她袭来！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只在瞬息之间，纵使顾元歌反应过来也无法躲避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逐渐在眼前扩大。
千钧一发间，忽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揽进胸膛，顾元歌视线受阻，只能听见一声利刃破入骨肉的闷声响起，抱着自己的身躯颤了颤，旋即失了力度朝着她倒来。
“童离……”
身上的人并未有任何回应。
顾元歌被压得委身，手死死地抱住他，忽然手触之处一片温热，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一身白衫已经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分外触目心惊。她怔了怔，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伸手去捂童离中箭的位置，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没事，别怕，我会救你的，别怕……”
这一番话不知是在安抚童离还是自己。夜无尘培训的人都是绝顶高手，这一箭正中童离心脏，箭头深深地埋进伤口里，隐隐可见其中白骨。
顾元歌从医多年，心中早就明白这是救不回来了的，她却像是魔怔了一般从袖中取出止血药洒在童离伤口处，药粉很快便被鲜血冲开，她面不改色用了更大的剂量，撕开下裙动作迅速地做止血包扎。
一系列动作都做得有条不紊，仔细看去，才能见到那双素来稳妥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做完一切，她低头紧紧地注视躺在膝盖上的人。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青白，双眼紧闭，胸膛上处未见丝毫起伏。
“童离？”
顾元歌轻轻唤了一声，像是怕惊醒他似的，伸手握住童离的手腕去探他的脉搏。手中的手腕劲瘦有力量，肤色白皙，肌肉匀称，是上好的艺术品，却没有半点常人该有的跳动。
童离死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顾元歌身体晃了晃，伸手扶住额头，眼前一阵忽明忽暗。
夜无尘在旁围观许久，见她症状脸色一变，伸手把人拽起来，扶住她的肩膀，急声道：“元歌！”
低低地声音在顾元歌耳边嗡嗡作响，仿佛置身山洞，声音忽远忽近，让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了。
她只觉得一股铁锈气在呼吸道中蔓延，低低喘了一口气后，她却是站直了身子，将夜无尘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打开，一双血色蔓延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语气异常平静，“你是故意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童离活着离开。”
童离身手了得，没了顾元歌拖累，想要离开并不是难事。夜无尘既要顾元歌，也要童离的命，该怎么办呢？于是他便命弓箭手将箭矢对准了她，主子受危险，他们这些影子一定会以命相救。
此时的顾元歌大半个身子都染上了鲜血，脸色异常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夜无尘眼中闪过痛色，语速却缓慢镇定，“是。元歌，我爱你，我说过，任何想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都会消失。”
他垂眸深深的望进顾元歌的眼里，那双充满了款款深情眼里的背后，满满的都是偏执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