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目，收起了其中的情绪，再次抬眸看向夜渊湛时已经恢复了往日，开口道：“你曾经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你指的是哪件？”夜渊湛问道。
“将太子之位让给我这件事。”夜无尘语气温和的提醒。
“自然是算数的。”
“那好。”夜无尘点头，“那么我便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将太子之位还给我，若是未在期限内达到，之前我们所有的约定都作废。”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夜渊湛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三日后你若是未将太子之位还给我，那今后咱们便互不干涉，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同样的我要做什么，你也不必过问。”
纵然他温和的口吻就好似和往常一样是在同他讨论事情一样，也无法掩饰其中分道扬镳的意思。
夜渊湛眼眸眯起，“你是认真的吗？”
“皇兄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夜无尘说罢，不再看夜渊湛是什么表情，径直转身离开了，挺直的背脊充满了决绝。
望着他的背影，夜渊湛心底无端颤了一下，他先前的预感并没有错，夜无尘其实早就跟自己生了隔阂。
回去之后，夜渊湛便将事情告知给了顾元歌。
听完后的顾元歌并不是很意外，早在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这种事一定会发生的，只是迟或是早的问题。她询问夜渊湛，“那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依言去做，本来就是决定要给他的，迟或晚都一样。”夜渊湛回答道，语气有些低落，“只是有些惆怅罢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一直都是当做亲人对待的人。
沉默片刻，他微叹一声，“明日我便进宫同父皇说这件事，你跟我一起去吧，见了有身孕的你，兴许怒气会少一些。”
他已经能预料到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上次不过是提了一嘴那人就已经怒不可遏了，只希望顾元歌能让他降降火气。
平日里若是被他当做挡箭牌，顾元歌一定会调侃两句，说他不保护孕妇，可如今却是说不出任何调笑的话，只是道：“好，我陪你去。”
再如何着急早朝还是要上的，皇上昨日刚来，今日便在芜湖殿中养病未出面，顾元歌便在外面的等候夜渊湛处理完朝政一同过去。
此事事关紧密，两人都未带任何的下人。
等了好一会儿朝会才结束，夜渊湛从金銮殿出来，牵着顾元歌的手，两人并肩朝着芜湖殿的方向走去。
即将进入殿门的时候的，顾元歌拉住他推门的手，提醒道：“做出这决定，你当真不会后悔吗？”
夜渊湛看着她，“你不愿我这么做？”
顾元歌怎么会在在乎这个位置，摇摇头道：“只是不想你后悔罢了。”
闻言，夜渊湛勾唇笑了笑，“那便进去吧。”
正要提步进去之时，忽然一个太监快步跑了过来，尖细的声音拉得老长，“殿下！太子殿下留步啊！”
两人停下脚步。
太监匆匆赶来，气喘如牛，看得夜渊湛直皱眉，“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哎呀太子殿下可算是找到你了！刚送来急报等着您处理呢！奴才追了许久才追上您！几位大臣都在等着呢！”
他说得焦急，可见事情并不小。
顾元歌道：“事态紧急，你先过去吧，我先进去见父皇同他说说话，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群臣议事的地方不是她一个女眷能随意进的地方，干脆还是先去面见皇上最好。
见状，夜渊湛只得点头答应。
待人离去后，顾元歌便提步进了芜湖殿。
寝殿里的门紧闭着，门外守着宫女和禁卫军。见到顾元歌，宫女和禁卫军行礼道：“见过太子妃。”
“不必多礼。父皇现在还未醒来吗？”
“陛下刚醒，太子妃娘娘若是要去看望陛下的话，刚好合适。”宫女乖顺的回答道，态度相比上次已经好上了不少，毕竟她眼前这人可是有令牌可以擅闯皇宫的主。
“嗯。”顾元歌颔首，推开门正要进去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怎不见皇后娘娘？”
“昨日陛下不太好，娘娘照顾了陛下一夜，方才才回去休息。”宫女虽很好奇她怎会突然关心起了皇后的行踪，还是一五一十的解答道。
“原来如此，本宫知道了。”
顾元歌颔首。她的直觉素来敏锐，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只是一时半会并未想起来。
她带着疑惑推门进入寝宫内，里面很安静，龙床上床幔遮掩看不清里面的人，依稀能看见有人躺在床上。
顾元歌收回目光，跪拜行礼，“臣妾见过父皇，父皇圣安。”
寝宫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皇上的回应。
顾元歌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抬眸看向龙床的位置，只见床上的人依旧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宫女方才不是已经说皇上醒了吗？为何这么安静？难不成又睡过去了吗？
她心中疑惑，加大了音量，“臣妾拜见父皇！父皇醒着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寝宫安静得如同深夜的墓地。这么大的声音皇上不可能听不见的，莫不是晕过去了？
心中那股不安陡然加强，顾元歌顾不得合不合规矩，起身快步走向龙床边上，伸手猛地掀开床幔！因为动作过大，床幔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裂帛声，床上的情形映入眼帘，顾元歌蓦然睁大了眼睛，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只见皇上仰面躺在龙床上，面色灰白，嘴唇乌紫，眼睛瞪大，似乎是极为不甘，胸膛平稳，已经没有任何起伏了。手指死死的扣在床沿上，因为用力过度甲片已经翻了过来，留下的斑斑血迹，被褥胡乱搭再在他身上，显然之前一定是有过挣扎的。
顾元歌从医这么多年，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来眼前这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她还是不死心的上前伸手按在他脖颈间，试图摸出一丝跳动。
指腹下的肌肤冰冷，摸不到半点生命的跳动，这是个死人。
皇上死了，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