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群臣的心都开始有些动荡了。皇上即位这么多年，自是可以预料到这些情况的，于是强撑着的不适去上了一次晨会。
金銮殿内，看着坐在高位上的人，群臣叩首跪拜，夸赞道：“陛下精神相比之前可是好了许多呢！”
“是啊是啊，想来痊愈之日不远了！这真是我朝之福气啊！”
“有陛下坐镇，国运定会更为畅通！”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拍着马屁，夸得皇上直乐，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长了张嘴，专门哄朕开心的。”
李尚书诶了一声，严肃的反驳道：“这怎么会是哄陛下开心，分明都是在说大实话！陛下气色这么好，精神劲看上去比微臣都还好上不少呢！”
虽然朝中好几派，但是在讨好皇上这一方面众人都是一条心的，立即跟着附和。
皇上虽在病中头脑却是清醒的，闻言只是笑了笑，伸手向下压了压，是个噤声的手势，“行了，这些都是题外话，现在是上上朝的时间，还是先讨论正事吧。”
他们开始说起政务上的事情，心却是往下沉了沉。他们都奉承皇上看起来快要痊愈了，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身体并没有好转。上一次在朝议上见面时，皇上看起来虽然很是虚弱，精神却很足。而现在皇上的脸微微浮肿着，精神也为萎靡不少，这明显的信号让群臣心中都起了波澜，恐怕……陛下时日不多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重大的事情几乎都处理完，皇上也疲惫了，道：“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太子吧。”
“儿臣定会竭尽所能办好。”夜渊湛出列。
“嗯。”皇上点点头，面上浮现笑容。
太子党见状忙道：“太子殿下才华横溢，做事滴水不漏，是个成大事者！陛下养病期间，许多事情全是太子殿下定夺，做得是相当的好啊！优秀程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哦？是吗？”皇上似笑非笑道。
“那是必然！微臣是不会说假话的！”许大人振振有词。
“不仅如此，太子妃还有了身孕，为皇室添了一个皇长孙！这可都是喜兆啊！”宁太傅紧随其后。
那日太子丢下满屋大臣急急赶往府上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众人先是有些恼怒他如此感情用事，很快又很好奇太子妃究竟是生了什么病，能让太子如此着急。然而御医回来之后告知的却是太子妃有了身孕，一时间太子党派的心里都只剩下欣喜了。
夜渊湛本就是皇上看好的太子，再加上皇上可能时日不多，对传宗接代之事一定很是在意，太子殿下在这方面简直就是领先一筹啊！这下继位之事不是稳了吗！
“哦？太子，此事可是真的？”果不其然皇上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转而向夜渊湛求证。
“回禀父皇，是真的，五日前方御医亲自去确认的。”夜渊湛颔首，最近喜事多，他一向冷冽的面孔上也有了浅浅的笑意。
皇上光是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是真的了，顿时喜上心头，疲惫感都被冲淡了不少，“好啊，朕很快便能抱上孙子了！赏！必须得赏赐！”
他一高兴，便赏赐了不少珍贵的宝贝，惹得其他两个党派的眼红不已。
高兴之余，皇上又道：“朕病了，许多事情也就没怎么在意，这么重要的消息竟到今日才知道。”说罢，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皇后。
皇后浑身一僵，赔笑道：“陛下恕罪，臣妾见陛下了身子不好，不想让外界的事情过多叨扰到陛下，这才自作主张没有告知。”
些许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皇上脾气也大了不少，“皇室添了个皇长孙算是无足轻重吗？”
皇后笑容一僵，暗骂自己言辞不谨慎，颇为憋屈道：“……是臣妾疏忽了，臣妾愿受责罚。”
这时太后出声道：“皇上，皇后日夜不辞辛劳的照顾你，疲惫之下有疏忽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就念在皇后辛苦有功的份上，别过多计较了吧。”
说罢，又压低了声音，“现在这么多大臣都在，你这不是让皇后当众难堪吗？”
皇上看向皇后，语气听不出悲喜，“皇后认为呢？”
皇后摸不清他的态度，秉着少说话少错的原则，低垂着脑袋没说话，露出的侧脸看起来很是温顺，若不是知晓她真正的面目，皇上都快要被欺骗过去了。
罢了，现在还不到惩治她们的时候。
皇上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次便算了，别再有下一次。”
“多谢皇上！”皇后忙谢恩。
太子党几乎是意气风发，不住的夸赞着夜渊湛，直听得皇上眉开眼笑。
站在一旁的夜无尘笼着袖子面上带着淡笑，一直都未说话，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冰霜。
实际上皇上养病期间出力的人并未只有夜渊湛一人，眼下群臣全是为夜渊湛邀功，好似将他忘在了角落里，之前所努力做的一切都只是跳梁小丑。
最主要的是，顾元歌怀孕的消息。
他眸光微敛，遮住了里面的不甘和冷冰。
朝会散会后，皇上先行离开，群臣也纷纷朝着宫外走去。夜渊湛应付着向他道谢的人，即便他天生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仍旧是被人团团围了起来，好半晌才脱身。
摆脱了好事者，夜渊湛正欲出宫，转角就撞见了意料不到之人。
夜无尘穿着朝服，靠在宫墙上，身姿如松，也不知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
见到他过来，夜无尘抬头，站直了身子，道：“那些人都走了吗？”
“是。”夜渊湛回答道，再度开口时语气有些迟疑，“皇兄是在等我吗？”
“是在等你。”夜无尘直截了当的承认，问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顾元歌有了身孕，你高兴吗？”
“高兴。”夜渊湛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索性直接承认了，脸上无意识的露出的满足的笑意。
这点笑意刺得夜无尘眼睛生疼，心里像是被刀狠狠地剖开，再一片片的切割下来，鲜血淋漓。而这个刽子手则是夜渊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