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朱墨、笑笑生正在西湖边吃鱼,郑必昌已经带着十几个官儿亲自赶来了。
“朱公子,朱公子!大喜啊!大喜啊!”
朱墨淡然一笑,连笑笑生都不太想搭理他。而郑必昌却是一脸惊喜若狂,喊道:“朱公子!一千二百万两啊!”
众多官儿也是议论纷纷,个个满脸喜色。
“唉,朱公子真神了~~才十天呐,已经认购了一千二百万两!我是打死也不敢相信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是啊,这江南地面上,筹出一千万,我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会那么快?”
“我也奇怪……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去钱铺放债呢?怎么四厘反而会筹到那么多呢?”
“就算是江南地面,要弄出一千万还是不容易的……你们想想,这些年谁见过那么多银子?”
“杭州当然是没那么多了,可这十天来,很多大户是赶路来的啊!江右、杭嘉湖、苏锡常,连扬州、九江都有大户连夜赶路过来……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
朱墨面带微笑,细细听着众人的议论。
这时便插嘴道:
“各位,刚才有一位兄台说得好!为什么摆着一分以上的利息不去存钱铺,而要来认购我的四厘债呢?呵呵……你们是太不懂商人了!”
朱墨有心给他们上一堂金融课,当即接道:
“你们以为放债都能赚回利息吗?这杭州城里,敢借一分以上利息的人,有几个?你们为什么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们,用一分的利息借了钱,能去干什么呀?干什么能赚到那么高的毛利啊?你们把这点想通了,也就全明白了,也就能理解我下一步要做的事!”
哦?!!
还有下一步?!
什么呀?
众官儿面面相觑,绞尽脑汁,实在想不通这个关键在哪里。
朱墨见他们确实一头雾水,只好叹道:
“各位啊,你们都不明白吗?杭州城里,除了赌当、粉楼、珠宝,哪个行业有那么高的利?!根本就没有!钱铺靠什么赚钱啊?靠的是借钱给那些快要破产的人!小农、小商、小民,有个三长两短,过不下去了,这才会到钱铺借钱……而最后呢,无一例外,他们的房子、田地,最后都要抵债!”
“这,就是你们理解的钱铺!靠的是盘剥!但是你们怎么就没有问一问?我朱墨借了这些钱,到底要去干什么呢?嗯?想过吗?你们!谁能回答啊?!!”
这些官儿当场全都懵了!
不是办军需吗?
自然是送到胡宗宪、戚继光那里去了!
还有就是赈灾,淳安、建德两个县,最多也就十几万灾民吧,还能去干什么?
除此之外,自然就是给织造局用了!用来多纺织丝绸,卖给西洋人嘛~
方略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这时候又卖得什么关子呢?
郑必昌等几个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答道:
“朱公子,难道你也是开钱铺?银行就是大钱铺?也把钱借给……借给……”
哗~~
众人一听,似乎都明白了,顿时交口称赞,感觉这位朱公子简直太会算账了,这样一来,全国的生意都能做啊,四厘的本,只要借出五厘,就赚得本满盆满了……
朱墨看众人脸色兴奋,立马猜到了他们的心思,顿时哭笑不得!
这,简直太龌龊了!
难道劳资是干这个的吗?
劳资不是早说了吗?搞的是丝绸银行!
这些人脑子怎么就进水了呢?
他和笑笑生对望一眼,感觉这些人确实没救了,干脆也就不想搭理。
两人乘上轿子,招呼也不打,直接回城。
……
三天后,
台州抗倭大营。
胡宗宪、戚继光、谭纶三人满脸愁容。
此刻就快入冬了,营中军需已经快用完,入冬的棉衣棉被在哪里?新招募的士兵的铠甲兵器在哪里?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而那个朱墨,屈指算来,到江南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杀掉何茂才,整日里就是游山玩水!
探子打听回报——
这个人根本什么也没干!
整天和一个猥琐书生在西湖泛舟吃鱼!
胡宗宪、戚继光、潭纶三人本来一直在担惊受怕,生怕内阁下来什么处罚……还好,半个多月过去了,内阁并没有加急快报。
然而,
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军需官的报告给搅黄了。
照这样下去,
抗倭大营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
到时候就会有逃兵,再然后就会有哗变,再然后……倭寇就会乘虚而入……如此一来,辛辛苦苦才完成的围困之局,就功败垂成了。
而一开始报以厚望的赈灾特使朱墨,
搞到后来还是个花花公子!!
“唉,元敬、子理啊,这个朱公子怕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可不能再等,依我看,干脆主动出击,趁着军需还没用完,先打它个胜仗,到时候倭寇缩到海上,咱们兴许又能挤出一点时间……到时候,我亲自去京师,向严阁老要钱!”
谭纶一听,吓了一跳。
他来江南的秘密使命,就是拉住好友胡宗宪,让他以国家为重,不能太靠近严党。而此刻,形势逼迫之下,胡宗宪一旦去求严嵩,那么自己的使命就算是黄了!
到时候根本没法跟裕王和清流交代,那么接下来,自己肯定会被召回去,再次回到王府做个普通教书匠……
“不!汝贞,你不能去求严嵩,筹办军需是内阁的事,况且,现在还有时间……我连夜去杭州一趟,问问朱墨到底在干什么?!同时,我现在就给王爷写信,让他和徐阁老他们商议,迅速换人来筹办军需!你,你觉得如何啊?”
戚继光也不赞同,说道:“大帅,不可啊!主动出击,胜算不大,倭寇在岸上的几个据点,都十分难攻,实在没有太多胜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