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唯命是从(1 / 1)

夜风阴厉吹着。

朝思暮念守在剑冢外,咧着夸张的嘴角,诡谲的一直笑着,在替沈轻羽把着风。

那燕南这时缓缓的抬起首来,瞳孔不再是骇人的血红色。

他茫然无措的看着笼在黑暗里的四周,双眸虽然依旧是死气沉沉的一片。

但被沈轻羽赋予了一缕神识之后,混沌的眸光中生起了一丝清明。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夜风涌进他那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衣裳。

“燕南叔叔。”

沈轻羽眯着凤眸,长身站在燕南的面前。

一如十八年前那般,轻声唤着燕南的名字。

那时候,身为洗剑峰长老之一的燕南,对当年只有七岁的南若羽甚是疼爱。

许是因为南若宇与他早逝的爱子长得相似的缘故。

记忆里,那燕南总是呵呵笑着,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

只是后来,沈轻羽要随南阳墨去不冥域阻止那白鬼帝。

临走之前,沈轻羽去到洗剑溪旁的剑亭,想要与燕南作最后的诀别。

只是当时沈轻羽在亭子等了很久很久,燕南都没有再出现,以往他每日都来会这个亭子好几次,当时不知为何,那燕南却没有来。

当时的沈轻羽,便只好作罢。

如今,十八年过去,没有料到阔别已久的二人竟是在这般机缘巧合的场合下重逢。

只是当年的二人,皆身死道消。

“燕南叔叔......”

看到那燕南没有反应,沈轻羽又重新唤了句。

沈轻羽此息没有使用诡术控制那燕南。

他早就与那燕南的尸首结成了血契,沈轻羽的命令,那燕南是不得不从的。

这时燕南听见沈轻羽的声音,缓缓的转过首,沾着泥垢的长长乌发,垂在他的身侧。

燕南只是凝视着沈轻羽,一动不动的。

沈轻羽不禁嗤笑一声。

虽然如今,自己已将那已故燕南的一缕神识,重新招回了他的尸首里,但燕南的意念终究还是混沌迷惘的。

这般的燕南,怎么可能还会认出自己来呢?况且自己早就不是当初的南若宇了。

沈轻羽负着手,这般想着。

阴气森森笼着的坟地,有一道道缥缈苍白的云雾飘着,周遭死寂一片,只有寒鸦的几声尖唳传来。

就在此时,那一直怔怔凝视着沈轻羽的燕南,突然唇瓣缓缓开合,旋即很是艰难的发出了“宇儿”这两个字。

“宇......儿,宇......儿......”

沈轻羽心中一凛,身形一滞,好看的面上生起一道诧异的笑。

“燕南叔叔,你认得我??”

沈轻羽猛然抬起凤眸,仰看着那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点的燕南。

“宇......儿,宇......儿......”

那燕南盯着沈轻羽的脸,嘴中依旧只是发出了这两个字眼。

随后,燕南转过首,眸光空洞,不再看那沈轻羽。

不知望向何处,嘴里还是喃喃道出“宇儿”这两个字眼,仿佛他只会说这两个字一样。

沈轻羽呵然一笑,明白了并不是那燕南认出了自己是当年的南若宇,而是他如今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了“宇儿”这两个字。

此息,那燕南身上散着甚是浓烈的煞气。

沈轻羽便下了命令,让那燕南将煞气收起来,以免被剑宗的人勘觉到异样。

那燕南对沈轻羽唯命是从,他发出一声闷哼,乖乖将气息隐藏了起来。

沈轻羽抬起眸来,若雪一般的月光落在他著着剑裳的长身上。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

沈轻羽还不打算回去。

这偌大的剑冢,对沈轻羽来说可是一个宝贝。

如今燕南已经被沈轻羽炼成了极凶极煞的邪物,但还远远不够。

虽然眼下沈轻羽已经没有余力,再炼出一只若燕南那般强悍的煞尸出来,但以沈轻羽如今的邪术修为,炼出一些小凶尸还是绰绰有余的。

总还需要些小兵小将不是。

沈轻羽自腰后拔出伞剑上邪,将手掌割伤,沈轻羽眉宇都没眨一下,反倒是冷笑着五指拢起,浓浓的烫血自他修长的指缝间源源不绝的落下。

嘴中念起诡谲多变的咒音,坠落在地上的血,若是有了生命一般,宛如一条条细细长长的小蛇一般朝四下爬去。

下一息,几乎整个坟地都传来了簌簌的声响......

而身躯高大的燕南,则守在沈轻羽的身旁,嘴里不断发出“宇儿”这两个字眼,寸步都未曾离开。

......

......

天光渐渐清明。

枫叶林间随处都漂浮着濛濛的晨雾。

沈轻羽让燕南,以及其他炼成的煞物,各自回到自己的坟中躺好。

再将周围的痕迹的掩盖好。

做完这些之后,沈轻羽拍了拍手,面上生起一道轻笑,长吐一口气道,“哎哟,可累死我了!”

一阵冻骨的秋寒袭来,沈轻羽抱着双臂,雾水濡湿沈轻羽那头长长的乌发,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将剑冢外的朝思暮念唤过来,将手掌的割伤治愈好,沈轻羽便命令它们二人下山,去寻找合适的猎物去了。

旋即打着寒颤的沈轻羽,便御起上邪,离开了阴气森森的剑冢。

此息,天才蒙蒙亮。

不过对于修道之人,正是修炼的好时候。

沈轻羽御剑飞过玉门殿,瞥见下方的练剑台,已然有许多弟子围着那南阳墨的墨色石像,在勤勉的练着剑。

沈轻羽只是凝着凤眸瞧了几眼,面上没有生出任何的神色。

回到青松阁。

沈轻羽将上邪收好,看见楚雪暖与赵青禾的房门皆是紧紧的掩着,也不知她们二人究竟是在或不在。

他行到楚雪暖的门前,停了下来,将手抬起,几息后,终是又垂了下去。

阿暖这几日的身子似是不怎么好,或许她还在睡.....沈轻羽这般想着。

面上满是倦意,沈轻羽回到自己的小屋中。

倒在床上,不出几息,便熟睡了起来。

......

此时。

剑宗大门外。

比试大会的第七日,一名形色有些枯槁的男子立在剑宗大门前。

他著着剑宗的剑裳,左手提着一把漆黑的长剑。

那男子紧紧的凝着眸,手指拢紧,朝着剑宗山脚下望去。

几息之后,在缥缈似梦的山雾里,一辆金光灼耀,看上去甚是奢华的车辇出现在了姬九的视线里。

姬奉来了。

只见两个车夫,坐在车辇前甩着鞭子驾着马。

车辇两旁,是两名配着刀,一身黑袍,神色看上去甚是阴狠的男子。

虽然离剑宗大门还有一段路,但姬九还是垂下首,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

当初姬九同那姬无常前去参加剑宗的试炼大会之前,那姬无常曾信誓旦旦的与那姬奉约好,十日后可到剑宗来为自己庆贺。

剑宗作为沈国的第一大宗,即便是皇家贵族,若是能够加入到剑宗的麾下,也是一件值得吹捧炫耀之事。

当初说出这话的姬无常,像是笃定自己一定会成为剑宗的弟子一般。

而听到这话的姬奉,也嘴里声声道好,眉开眼笑着......

可谁料到如今那姬无常却沦落成了阶下囚。

就在几日前,姬九写了书信告诉姬奉姬无常的现状,那姬奉才没有遵守与姬无常的十日之约,提前来了这剑宗。

那姬府处于沈国的安洲,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要过好几日才能抵达远在苍洲的剑宗。

此息,车辇停下。

一名甚是富态的华衣男子,提起长长的衣摆一脸怒气的踏下车辇。

不顾众人的眸光,急急的行至姬九的身前,吹胡瞪眼气急败坏的抡起手掌,往那姬九的脸上狠狠的呼了过去。

啪的一声。

那姬九别过脸去,面颊通红着,依旧恭恭敬敬的垂着首,没有言语。

“混账!临行前我不是好好吩咐过你,要好好看着常儿不要让他闯祸的麽!!”

“老爷恕罪。”

姬九沉沉的说了句,没有多做辩解。

在姬奉的心里,姬无常虽然平日里是霸道贪玩了些,但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坏,算得上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那姬无常七岁的时候,有一日在姬府的花园里拾到了一只受了伤的鸟儿,那姬奉看到姬无常将鸟儿捧在手心,甚是怜爱的抚着它的小脑袋。

自那时起,那姬奉便认定自己总是闯祸的爱子,其实是面恶心善罢了。

只是姬奉不知晓的是,当他转身离开,那姬无常却是狰狞着脸,亲手将那鸟儿的脖子掰断,送它归西。

所以如今那姬无常出了事,那爱子心切的姬奉便暗自笃定定是这姬九不作为,没有好好看住姬无常,才会让他酿下如此的祸事。

怒火攻心,那姬奉不住的喘着息,本是文官平日里一副温文尔雅的他,如今面色却显得甚是狰狞。

自姬九的信里,得知自己的爱子当不成剑宗的弟子,反而沦为了阶下囚,饱受皮肉之苦,姬奉可是心疼坏了。

“若是常儿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是。”

姬九的头垂得更深了。

即便是不认同那姬奉的话,那姬九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自小便被那姬奉收留,于姬九而言,恩重如山。

故那姬奉的话,在姬九的心目中就是绝对的。

将身后那两位眸光甚是不善的黑袍人,唤到身旁。

姬九将脸上的怒气收敛起,随后恢复成一副甚是和气的模样,笑容可掬的行至剑宗大门前,与守在门前的那几名剑宗弟子讲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

“稍等片刻。”

随之一名剑宗弟子便御剑飞往玉门主殿,向掌门谢承晚汇报此事。

姬奉一行人等了些时候。

那名弟子飞了回来,冷冷朝姬奉说了句,“进来吧。”

姬奉笑眯眯的拱手道谢,在踏入剑宗大门后,面色瞬间变冷了下来。

我堂堂姬奉,可是沈国当红的文官,我便不信那谢掌门会不卖我这个面子,不把我的常儿给放出来。

姬奉暗自想着,唇边生起一道甚是自信的笑。

此息,朝光洒下。

一行人进入到玉门殿中。

只见那龙腾凤舞的殿座上,坐着那苍发童颜的谢承晚,立在一旁的是面容清丽的北宫清。

那谢承晚一如往日那般,抚着苍须,眸光温善。

殿座下的姬奉,面生谄色,拱手垂首朝那谢承晚行了一个礼,甚是恭敬道,“在下沈国文官姬奉,参见掌门大人!!”

谢承晚眯着眸,道,“姬大人,不必多礼。我们来说正事吧。”

那姬奉千里迢迢来到剑宗,谢承晚自是知晓他是为了那姬无常而来。

姬奉这时拍了拍手,那两个车夫便扛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箱子走上前来。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竟是许多修炼秘籍,以及珍宝银两。

“这是?”谢承晚眯着眸问道,一副并无意外的模样。

“谢掌门,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望笑纳。”

那姬奉笑吟吟道。

之后拱手,“听闻小儿在贵宗闯了祸,被关进牢里受了好几日的苦,还望贵宗高抬贵手,将他放出来罢。”

我的常儿,肯定在里面吃了不少苦。

姬奉垂首甚是诚恳的说出了这句话,眸中却有一股阴色一掠而过。

听姬九所言,当时常儿与一名叫做沈轻羽的人比剑,受到他的挑拨出的事。

沈轻羽......

谢承晚依旧眯着眸笑了笑,不慌不乱的道,“姬奉大人,这些珍宝你还是收回去吧。”

听到这话,那显得甚是富态的姬奉滞了滞,抬起阴鸷的眸来,“不知谢掌门是何意??”

“您家的公子姬无常目中无人,胆敢在我宗挑事,试图刺杀我宗弟子,不把我剑宗......”

谢承晚顿了顿,自殿座上站起身,随后继续道,“放在眼里。按照我宗的规矩,姬少爷得被关进地牢一个月的时间,这刚刚过了七天呢......”

谢承晚眯着眸,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所以,姬奉大人,你现在还不能接姬少爷回府。”

听到谢承晚的这句话,姬奉长满肥肉的脸,不住的抽搐着。

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恨恨的视着那殿座上的谢承晚,一句话都没能再说出来。

姬奉没能料到,那谢承晚仗着自己是剑宗的掌门,竟这般的不识好歹。

这时,一名剑宗弟子御剑飞入玉门殿中,神色看上去甚是焦急,不知出了何事。

在众人的眸光里,他急急的行至谢承晚的身旁,俯身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话。

随后那谢承晚的面色变得几分苍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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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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