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时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妙妙的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且看她的样子，这个秘密灵曼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
马车不知不觉又从林间小道走到了江边，窗外江水茫茫，天水一线。
林清妙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回了前世。
她其实一直以来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佛系，她只是害怕即使自己拼了全力也无法把事情完成。
因此，她开始选择一开始就逃避。
爸爸妈妈破裂的婚姻，淡薄的家庭关系，还有一个人的漂洋过海，都成了堵住她发声的压力。
原本她以为换个地方就能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却没想到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原地打转。
除了专业课的成绩拿得出手，林清妙自觉别无所长。
过去她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都有一种挣脱不了的迷茫感。
如果在那个世界遇到灵曼，告诉她宿命不可更改，她大概是会相信的。
但是反而是来到了这个虚构的书中世界，林清妙反而觉得自己有种难言的归属感。
在这个虚构的世界，她居然有了一种想要挑战剧情的信念。
窗外山河秀美，是她过去难以见到的景色。
而身后的马车笑声阵阵，她歪头看过去，谢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车里面跑出来，坐在车沿上靠着启戎。
看到谢持月，她伸手给她打招呼。
“妙妙！”谢持月咧着嘴嘴，迎着风笑。
她的动作有些大，恰巧马车碰到了一颗小石头，身体惯性地前倾差点滚下去。
启戎一手驾车，一手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入怀中。
“小心点。”
谢持月心中喜悦，抬头在启戎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启戎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像个木头。
谢持月朗声大笑。
-
晚上吃完饭，林清妙手里捧着一盒糕点。
“瞿衡，你看到松惟去哪儿了吗？”
今天一天她都没有主动找过林松惟，就算她不仔细观察，也能看出来他对灵曼对敌意太强了。
“妙妙，你在找什么呢？”灵曼在不远处看到她的身影跟过来。
“在找松惟。”
“松惟，是你弟弟吗？”灵曼回忆起了那个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少年。
林清妙点点头。
“他是哪来的啊，你的过去似乎没有弟弟。”灵曼虽然都能看到，但也不是所有信息都尽收眼底。
于是林清妙简单概括了一下遇到林松惟的经过。
灵曼不禁哑然：“你还真是老好人。”
她装作一副十分心碎的模样。
林清妙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在想什么呢？”
灵曼露出凄婉的模样：“我原本以为，你对我好，是我们只见宿命的指引。”
灵曼长叹一声：“唉！”
“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你救我，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路上遇到不平之事，你都会去救，而并不是因为我特殊。”她的面色满是哀伤，让林清妙觉得自己是个四处留情的渣男。
“好了，别琼瑶了。”林清妙哈哈大笑，她问灵曼：“听说你们族人的能力还能找东西，你能吗？”
灵曼叉腰：“小菜一碟。”
林清妙退后一步，示意她开始表演：“那你现在把松惟找到，可以吗？”
灵曼刚打算给林清妙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就泄了气。
“等一下。”
林清妙抬眉：“怎么了？”
灵曼顿住：“你有那没有那个少年的东西？什么都可以，要我找人，也得有他的随身物才行啊。”
林清妙摇摇头。
灵曼摆手：“那就当他自己出去散步去了，晚点说不定就回来了。”
林清妙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端着糕点和灵曼就着附近的石桌坐下。
“这是你做的吗？”灵曼看着面前精巧的糕点眼露精光。
灵曼原本以为尝起来是类似于豆沙糕一类绵密厚实的口感，却没想到入口是这样醇香丝滑，入口即化，令人余味悠长。
林清妙点点头。
“你这是给那个小少年做的？”
“是啊，平时松惟一直都是和我在一块，今天多半是生气了。”林清妙也不知道为什么松惟会这样不开心。
“我看得出来，他不太喜欢我。要是知道我把你给他准备的糕点吃了，估计就更生气了。”灵曼这样说着，手却没停下来，又拿起两大块点心往自己的嘴里塞。
太好吃了！
“松惟平时不会这样的。”林清妙皱眉。
在她的视角里，林松惟除了刚刚来到永安王府的时候比较认生，其余时候都是十分乖巧的孩子。
而且灵曼和林松惟过去也并不认识，按道理来熟他应该不会不开心。
“那他为什么这样不开心，并且排斥我。你知道吗？”灵曼暗暗观察林清妙的反应。
“也许是觉得因为你，我冷落他心里有些不高兴吧。”林清妙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
灵曼缓缓放下糕点，咽了咽，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把手擦干净。
然后正色看向林清妙：“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抗拒我呢？”
林清妙不解：“他为什么会抗拒你。”
这个方向说不通。
灵曼笑了：“你刚刚说了，林松惟并非凌朝子民。是你从奴役场上救下来的孩子。他是弥寨人。”
她抬头看着灵曼，有点不愿意去懂对方眼睛里的深意。
灵曼补充着说：“弥寨人，是我神谕一族最忠实的信徒。”
弥塞一直以来都和凌朝摩擦不断。
而在于对待神谕一族的上，两国更是大有区别。
因为王室的倾向，在凌朝，鲜少有人听闻神谕一族。
听说过神谕一族的凌朝人已经是少之又少，而像谢容时这样直到神谕一族圣女一事的则更加让灵曼吃惊了。
但是在弥塞不一样。
神谕一族在弥塞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们将神谕一族放在王室待遇的同一规格上，可以说，弥撒是神谕一族最有体验感的国家了。
土生土长的弥塞人，几乎从小就会被灌输有关神谕一族的事情。
而作为神谕一族最忠实的信徒，弥塞还有个特有的节日叫做沐神节。
而在这天，神谕一族会派出任职的圣子和圣女去弥塞接受万众朝拜。
“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吗？”灵曼眨着眼睛。
“什么？”林清妙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你还不明白吗？弥塞是我神谕一族最忠诚的信徒。而我作为神谕的圣女，每年都会去去弥塞参加沐神节。如果你的弟弟曾经是弥塞人，那他一定认识我。”灵曼断言。
不是她夸张，弥塞作为一个信仰之上的国家，百姓们都是忠诚地守护着弥塞一族的。
她作为圣女，每年都会受邀去弥塞参与当地的沐神节。
而街头巷尾，全是她的画像。
而灵曼确认自己并没有和林松惟有过什么过节，那他面对自己的反应一定是因为他也认出了自己是神谕的圣女。
林清妙听得哈哈大笑：“我之前觉得持月已经很自恋，没想到你还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曼严肃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认真的。”
林清妙见她有生气的念头，连连点头：“嗯嗯，我也是认真的。可是按照你的说法，松惟见到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为什么反而会很抗拒你。”
灵曼抱手：“他应该是知道我。毕竟每个弥塞人都知道这神谕一族可以窥万物一事，他可能有不想我看出来的事情。”
灵曼转而忧心地看着林清妙：“如果他没有恶意，为什么会抵抗我的目光呢？妙妙，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林清妙微微愣住，她和谢容时都说了一样的话，让她小心林松惟。
可是她实在是看不出来林松惟身上哪里有危险的地方。
每每看到林松惟，她总觉得自己会不受控制的心软。
林清妙只以为是因为觉得林松惟和自己前世的表弟太过相似，以至于自己把对表弟的感情挪到了他身上，至于其他，林清妙并没有多想。
见林清妙说不出话来，灵曼想到昨天在马车内，那个少年的眼神。
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小心一点。淳朴的信徒，没有那样的眼神。”
林清妙张口想替林松惟辩解，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
松惟，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林清妙觉得有些说不出话。
她坐在石桌边上，看着灵曼走远。
夕阳把树林里的叶子都染成了金色的一片海，林清妙的视线失焦在远方。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本虚构的书中世界，那么她原本的世界就一定真实吗？
如果她真的能够改变这本书里的剧情走向从而改变人物的命运，那这种改变是往好的方向吗？
还有松惟，她是真的把林松惟当作了家人看待。
之前谢容时让她离松惟远一点，她以为是是因为自己忽略了谢容时，导致他有些不高兴。
但是现在灵曼也这样说。
换做林清妙的角度，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大家会觉得需要小心林松惟的理由。
其实林清妙自己心中也能意识到，自己对于松惟的在意好像超过了正常的阈值。
她心中也能察觉到其中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她总是下意识让自己避开这个认知。
夕阳西下，漫天铄金。
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在夕阳下被拉的很长。
“姐姐？”
林清妙转身，看着林松惟站在参天大树的阴影下。
林清妙为他选了合身的衣服，他现在穿的衣服能够衬托的人很有少年气而不显消瘦。
他的半边脸都被树影遮住，林清妙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他此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