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叫的那个？
于尽！
怎么可能？
谢兰因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夜幕将近，她只能看到不远处有道人影，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回头，脚步明显停顿一瞬，复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来。
于尽年少时的模样，谢兰因记得很深，那时真的太煎熬折磨了，即使后来又过回锦衣玉食的人上人生活，她也无法忘记那段时光。
那时于尽还是宫中最低等的小太监，总是穿着那件青色圆领窄袖袍衫，偷偷溜进昭阳殿，给她送吃的，送用的东西。
高皇后的死，让谢兰因明白昭帝已经彻底抛弃她了，而于尽这个原本在她眼里应该低贱无比的太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活命稻草。
谢兰因也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她错以为肩膀上需要担负高家满门的冤屈，但她从小娇生惯养，那个时候活得比宫中的宫女太监还不如，可她就是撑着一口气，死死的撑着，苟延残喘的撑着。
当看出于尽对自己的想法后，谢兰因主动勾引了于尽，然后于尽就成了她手里最听话的一条疯狗，穷凶极恶，残忍狠辣，却也好用的很，同时也是她最大的保命符。
自然，这辈子，于尽依旧会是她的保命符。
谢兰因站在原地，望着渐渐走近的于尽，原本圆润干净的眼眸沉静如幽潭，深不可测。
于尽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好好走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还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
几个月前的那次，他隔了一段距离，只觉得她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高高在上，美好高贵，而此时一袭白裙的少女在有些昏暗的宫道上，干净的就像是一捧雪，精致潋滟。
于尽顿时心如雷鼓，学着其他小太监那样，低着头走到谢兰因身前，屈膝一礼：“殿下。”
谢兰因没说话，只是突然捂着脸蜷缩在墙边。
于尽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系统莫名其妙：【亲爱的宿主，你这是干什么？】
谢兰因的眼睛已经红了，眼泪汪汪的：“我能干什么？这是于尽自己撞到我手上的，当然是勾引他啊，他在房事上的癖好一直如此，从来没变过，最喜欢看我哭。”
系统虽然是只单身猫，可它绑定过那么多任宿主，这些宿主都是成年人，谈的都是成年人的恋爱，就是一亲起来就很容易全部屏蔽的那种。
现在听到谢兰因这么说，系统的眼睛不由得下移，落在于尽身上某处。
上辈子没有，谢兰因都哭成那样。
这辈子有，系统已经能预见，谢兰因以后的夜晚，四个字形容，泪如泉涌。
于尽在旁边站了会儿，迟钝的意识到谢兰因在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身体僵硬紧绷。
谢兰因等了片刻，于尽没有任何反应，便下了猛药，呜呜咽咽的哭出声。
于尽更加手忙脚乱，扑咚一声跪在地上，抬手想要去触碰谢兰因。
然而在离她还有一寸距离时，于尽停了下来，因为他嗅到谢兰因身上清清浅浅的幽兰香，清冽干净，而他的身上、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淤泥的臭味，肮脏又恶心。
他，怕弄脏了她，让月亮有了污垢。
谢兰因听到了声音，猜测于尽跪在自己旁边，可是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于尽干什么啊？怎么都不来哄哄她？
谢兰因有些愤愤的抬头，天已经有些黑了，不过她还是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和她记忆中的有些像，又有些不像，面容英俊依旧，却少了几分阴柔冷峻，更加清俊隽秀，眼睛狭长，虽然还是少年模样，眉眼间却已经满是戾气。
于尽不妨就这样和她对视，只觉得那双湿润红潮的眼睛靡丽至极，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眼睛能够这样清澈而又勾人。
谢兰因可怜巴巴的掉着眼泪，委委屈屈地说：“我哭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哄我？”
于尽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等到回神以后，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殿下……要奴才哄你？”
谢兰因不解：“这里还有其他人嘛？”
于尽突然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错愕之余，心中一阵狂喜涌上，他有些紧张看着谢兰因，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别……别哭……”
谢兰因心想这个时候的于尽怎么有些笨笨的，歪头看着她：“还有呢？”
于尽更加紧张，嘴角轻轻绷直，面容看起来有些冷峻锐利，眉眼阴沉：“别哭，没事……”
谢兰因觉得于尽好像真的变笨了，只会说别哭，她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你哄的我更想哭了。”
于尽的声音下意识放得更轻，连忙道：“别……别哭……”
谢兰因哭的脸湿答答的有些难受，拿丝帕轻轻擦了擦，这时她才注意到天快黑了，如果再不回去，母后会担心她的。
“我不哭了，你不用哄我了，陪我回昭阳殿。”谢兰因圆乎乎的眼睛泛着些许水意，眼尾弥漫着一抹嫣然的薄红。
于尽自然不会拒绝，他走在谢兰因身后，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安国公说的那句话。
——“你想不想得到这位公主？”
大燕最尊贵的公主，即使她和皇后被封宫禁闭，她也是大燕唯一的嫡出公主。
于尽在宫里已经有十日了，这段时间，他变着法子向一些比他早进宫的人打听文昌公主谢兰因。
都说她被皇上皇后娇纵的无法无天，心高气傲，不过从刚才来看，她虽然娇气得很，不过这里面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而且很软很软，仿佛一捏就能冒出水来。
宫人们还说，皇上的几位公主中，就属文昌公主最为出众，说她像极了皇后年少时，当年的皇后娘娘绝世姿容，美名动天下，等到文昌公主长大，必然也是艳冠群芳的美貌。
于尽如今才真正懂这句话的意思，她美得就像月光一般，而他也终于明白那日的老人是什么意思，谋反一事发生，高家荣耀不再，也只有这样，天上的月亮才能真正的掉下来。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接住月亮，打造出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将月亮完完全全的藏起来。
谢兰因等了很长时间，于尽都没有说些什么，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于尽微微垂眸，遮住眼底野草般疯狂生长的占有欲，低声道：“殿下高高在上，奴才不敢。”
谢兰因轻哼了一声，心想你有什么不敢的，拿那些东西欺负我的时候，你敢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