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工自然第一时间要去里长那里报喜。
里长家现在只有一屋子女性在忙内务。老大一家分了出去,老二老三生的都是孙子,家里的女性就少。
今天添了两个给力的小帮手,大家一边扯棉兜一边晾晒,竟将本来很有难度的活完成了个七七八八。
钱老太见太阳西斜,正埋在棉兜堆里拍打收拢呢,被闯进院里的大儿媳几乎撞个满怀。
“哎哟,跑这么急这是做什么,买到那些苗了?”
蚕苗、鸡鸭苗?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些啊,林桑喘匀了气:“娘,有水了,山上有一处泉眼又挖到了水。”
钱陈氏本来也混在蚕丝堆里,闻言顿时将手中的棉兜一掀:“大嫂,你说真的?”
这下不用担心乡亲们的唾沫星子了,就算有那也是夸出来的。
挤兑归挤兑,这货对这蜕变后的大嫂也是迷之信任。见到她严肃又确信的眼神,立即神情激荡:“公爹,这事要马上告诉公爹!”
里长公爹早饭后就出门忙碌了,他这些天致力寻找水源,家里的大小劳力也都没闲着,随着他鞍前马后。
连半大的几个孙子也知道水竭的严重性,跟在爷爷屁股后头打转。
里长一家如此,其他村民更是忙个不停。辛苦倒不怕,只是开发不到新的水源,大家都心焦难耐。
钱进来将最后一铁锹掷进土里,又是白忙活的一天。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个体力,不如在家多翻翻书,还能省下一缸水。
正愤懑着,就听见自家媳妇远远嘟囔着什么,向他们跑来。
他是了解这婆娘的,有些一惊一乍,但她瞎跑瞎喊什么,不知道省体力省水么?
但等他听清了,禁不住也激动起来,她媳妇喊的是:“有水了,大嫂在山上挖出水来了,这下真能种菜养蚕,还能养些别的。”
听她喊大嫂还真是稀奇,但要真挖出泉水,别说喊嫂子,喊娘她都干。里长也听得清楚,本来颓废地蹲着,一下站了起来:“你说得是真,是哪一处的泉水?”
钱陈氏跑到跟前了,一下卡壳住。她跑得急,没顾上问,但钱进来听完拔腿就跑。
不管哪座山、哪处泉眼,最后汇集下来的水塘就那几口。他一跑,大家也反应过来,纷纷跟在后头。
等他们找到时,林桑已经扶着钱老太赶到,钱家女眷目瞪口呆地围在水塘边,眼看山泉顺着沟渠一路流淌,已经续满塘底。
泉水欢脱而给力,源源不断地跌落,一看就是口生命力旺盛的新泉。大家气喘吁吁呆愣半晌,突然发出雷鸣般的爆喝。
“有水了!有水了!”“老天开眼了,这是给了大钱村活路啊!”
“天不下雨不要紧,只要有水就能活!”
“这要多谢老天爷!”闻讯而来的老人也赶到了,对着泉水跪倒就是一阵膜拜。
刚才的掘井队狂欢完才记起自己冒烟的嗓子,几步上前,用手鞠起一把清泉,将干裂的唇埋在掌心里。一个个大冷天也不嫌泉水冷冽,低头就是一通狂饮。
肚子是结冰了,可内心滚烫。
大家自发地排队在沟渠里鞠水喝。喝上的没喝上的,一个个都张嘴呵呵大笑,笑着笑着又泪流满面。老人们脸上更是沟壑纵横,泪水就在沟壑里流淌。
林桑看得心里酸胀。
她生长在一个好时代,出生时国家的基础建设就已经很完善。就算长在福利院,但身处鱼米之乡,她没真正饿过肚子,更没缺过水。
同样地处水乡泽国,再看两千年前的时代,面对天灾百姓多么被动,生命越发脆弱。
她对老天爷没什么概念,有机会倒想问问空间大神,让她携农场穿越一趟,难道是为了救这些村民一把?
她还在晃神,已经有人在喊:“谢老天爷不假,我们更要谢的是东子娘。要不是她挖出山泉,别说地里庄稼,这样下去人也要渴死。”
林桑一看,又是狗子娘,她咧着嘴对她笑,边笑边抹眼泪。
自从两口井水越来越浅,村里谁不人心惶惶?这下好了,生的喜悦就在眼前,热热闹闹的气氛就像热锅一样炸开。
大家感恩纷纷,议论纷纷,问得最多的是她怎么掘到的泉眼?连里长公爹也好奇,早半个月前,他就带人在山上翻遍了。
林桑掘的是个老泉眼,就对大家说:“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在我之间已经有人挖了一半。我看那口老泉附近的土壤颜色最深,没想到真能挖出泉水来,也是运气好。”
这话一说提醒了大家,里长也说:“走,我们上山去看看。”
大家沿着沟渠往山上走,随时有人弯腰捧水喝。大家热热闹闹结伴走着,有的还哼起了小调,孩子们跑前跑后,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走到突突冒着清泉的眼口边,有个声音突然道:“这不是我挖了一半的那口?”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东子娘,这就是你不对了,这口泉明明是我挖的,你怎么能说瞎话呢?”
这也有人抢功?林桑看过去,说话的是位庄稼汉,年近半百,是里长那个年纪的。林桑自然不认得他,但有人抢在她之前发了声。
说话的是钱进来,林桑从未打过交道的小叔子。他穿得比村里人整齐干净,气质也出众。
“我说吴大,你怎么没脸没皮的,是见不得我大嫂有这能耐吗?气量不要这么小,跟屁大点似的。你看看那塘里的水量,能是你昨天挖的吗?我可是记得,你今天一直都跟大伙在一起挖井,虽然没出什么力。”
口才也好,条理清晰。
只是这一腔正义的话,说在他嘴里怎么跟二流子似的?
这两口子真好玩,讲话一个贱,一个欠,也不知道俩人平时吵不吵架,吵起来谁占上风?
林桑脑补得欢乐,这点功劳她还真不在意。那什么吴大,他冒名抢功又怎样,总不能将泉眼抢去家里。
村里难道会因为这个,给他封个劳模还是标兵?哪怕是塑座庙呢,林桑也不在意,反而觉得瘆得慌。
她不稀罕,吴大却不肯放过这个邀功的机会,向大家笑道:“你们是不知情,这地方的泥比其他地方潮些,我是做了标记的,在这之前也挖了好些天。本来有些冒头了,要不是里长召集大家挖井,昨天我就该挖出泉水来的。”
合着还是村长耽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