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之后，窈窕女子哪里还有半点清冷。
甚至她也学着周天的样子，把手放在嘴边做呐喊状。
她轻喊道：“周天，其实我明天不会来了，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周天急忙询问。
“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窈窕女子回道。
“不回灵芝山吗？”
周天又问道。
“不回，其实我也不是灵芝山......算了，和你多说无益。”
说这话时，窈窕女子面有古怪，自己止住了话匣。
“很远......很远是有多远？”
其实周天想问，很远有万里那么远吗？
但他还是没说出口......
“你觉得你能一步万里，一思一界，一念永恒吗？”
说这话的时候，窈窕女子表情异常的认真。
周天摇头，他不太懂，所以他也不会说大话。
“那对你而言，我去的地方就很远，远到你穷尽一生都可能去不到。”
窈窕女子依然说得很认真，周天也听得很认真。
周天眉头微皱，这样说来，好像真的很远吧......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周天这一次，没有再呐喊。
而窈窕女子显然也听到了。
“或许吧，如果那个时候，你还能在这浩然山上，我们就能见面。”
周天默然，窈窕女子将鱼背峰叫为浩然山。
浩然山听起来是比鱼背峰好听一些？
夜色渐暗，万般寂寥，山中唯有凉风习习。
周天一个人缓步行走于山中，清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周天又走过中堂，走过练武堂，走到了屋舍俨然的弟子住所。
来往也有同样身穿蓝衫的鱼背峰师兄弟，就算周天与他们大都互不相识，但遇到的时候，周天也会停下来，喊一声师兄师姐。
如此，一路无事的回到了吴宣为他安排的石制庭院。
虽然庭院比较偏僻，并且也只有一间房一块院坝而已。
但相比于其余弟子的住所，多是木屋草屋之类，吴宣也算是特殊照顾了，毕竟成樱桃分到的住所，也不过是在一旁的木屋。
当然，周天自然也想不到，吴宣之所以将周天安排到这儿，自然是方便她好好喂拳了。
这个地方相对隐蔽，且整个过程又一气呵成。
在院坝里锤炼完，就可以直接拖进去泡药浴......
回到庭院的时候，周天并没有着急进屋。
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坝的石凳上，后背倚靠着石桌边沿，双手抱在后脑处。
周天难得回归少年心性，轻轻的摇晃双腿，脸上也泛起阵阵笑意。
艾清秋，这名字可真好听呐......
如此想着，周天的思绪又回到了悬崖边。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艾清秋，其实我的名字也不太好听......”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听。”
“你......算了吧，你连周天都觉得好听。”
“......”
“你要去的地方那么远，那你又该怎么去呢？”
“我？”
“山人自有妙计，我不告诉你。”
“艾清秋，其实你不是浚湯州人吧？”
“这倒是......没错。”
艾清秋其实想告诉周天，她不仅不是浚湯人，她也不属于这九州天地......
这一次冒险来到这即将崩裂的下界，能成功确认浩然山印的存在，艾清秋已经很满意了。
如此，她也勉强算是的完成了任务。
况且此次强行穿过界面壁垒，她的修为本身就受到了压制，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引起了此方大人物们的不满。
他们的世界崩溃在即，想必也没几个会有好脾气......
再不回去，恐怕就会被强行抹杀了。
至于此后，所有的安排，目前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毕竟在这一方天地崩溃之前，他们就算是上界先民，也依然无法提前带走任何一物......
话到最后，艾清秋说她该走了。
周天点头，说看着她走。
艾清秋说，你我本来不该有交集的，这样其实会害了你。
周天只是笑，没有再说话。
于是艾清秋也不再说话。
她轻轻跃起，脚尖踩在围栏之上。
其腰间如雪狹刀，在那一瞬间，光芒四射！
且狹刀之上，流淌着，有周天完全无法理解的奇特波动。
随着那波动越来越剧烈。
周天突然就觉得有些心慌。
他有预感，随着那波动的延续，艾清秋或许会跟着消失不见。
于是，就在艾清秋还没消失不见的时候，周天又说话了。
周天扯着嗓子大喊。
“艾清秋！我不太懂什么是一步万里，一思一界，一念永恒，我只是一介武夫，那些神妙我连听都没听过。”
“但最难不过登天而行，我周天是最不怕吃苦的！”
“艾清秋！这里无论是叫鱼背峰也好，你们叫浩然山也罢，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这里！”
“艾清秋！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或许你去的地方很遥远，但我还是希望......”
“能够再见到你！”
周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一口气说这么多。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情绪来得是如此的迅猛和不可思议。
周天说完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而且因为激动，他的脸色也涨得通红......
在周天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艾清秋就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打断周天。
她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在那围栏之上，与周天遥遥对望......
或许是因为少年的真挚和坦诚，让艾清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有些不敢看少年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坚决和期待。
而艾清秋最害怕，又最厌恶的，就是期待，是别人对她期待。
或许是被初次见面的下界人说的话感动了？
反正她现在，却怎么也厌恶不起来了......
但最终艾清秋还是走了，如同周天猜测的那样。
艾清秋没有化作长虹掠过，也没有步行离山。
她就这样随着那股难以形容的波动。
凭空消失了......
就仿佛她没有来过一样。
这样的结果，足够让周天怅然若失。
更是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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