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柔轻笑着问二皇子，“那皇兄可曾有半分交代？”
二皇子无声叹气，“元柔，就当皇兄对不起你。”
在赵元柔的事上，二皇子终是理亏。而那点子愧疚在赵元柔多次发疯的情况下也磨没了。同时也因为她的疯，二皇子始终保持着退让的态度。赵元柔目光望向他，深邃得如一滩潭水，波纹点点，她轻声道：“今日来时，我在街上看到六皇弟和杨云亭了。他们在雪中牵手漫步，六皇弟给杨云亭挡风，杨云亭暖着汤婆子跟着六皇弟的步伐走，就是那么寻常的一幕，却是我永远的奢求。这样的日子，我原本也可以的。”
二皇子沉默没有回答，感情的事，在皇家多勉强？皇家的儿女，谁的感情不都是无疾而终？不说他们正经的皇子公主，就连宗室的儿女，婚事中也是一样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疾苦。除了赵元祁和杨云亭是个例外。但是他们敢走赵元祁和杨云亭两人的路吗？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先后私奔抗旨不尊……赵元柔静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离开。二皇子惊讶赵元柔今日竟然就这般平和的离开，未与自己疯魔一阵。一直注视着赵元柔的背影，未曾移眼，直到她的影子没在了转角的大雪之中。内侍上前来收走赵元柔的器具，见案上就有一个精巧的铃铛，呈与二皇子。二皇子认出那是淑妃在赵元柔及笄之时赠予她的，当是赵元柔忘了罢落下的，怕感伤旧时之情，也未曾细看便匆匆收入囊中，想过两日再还于她。而当晚二皇子在书房同幕僚商议事务，内侍匆忙而进，“主上，郡王妃自尽了。”
二皇子：“谁？”
内侍道：“主上，是公主殿下。”
二皇子不可置信，却也是悲痛一呼。“元柔！”
幕僚纷纷告退。内侍他泣声而道：“公主殿下自焚于寝居之中，大火扑灭之后，只剩一具骸骨。”
二皇子跌靠着书架，“不可能的。”
喃喃自语地说：“元柔最怕火了，要死也最不可能是自焚。”
内侍惶恐，“主上……”二皇子眼通红，“出去。”
二皇子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截假指骨，“元柔，我不信你敢于自焚。”
“你一定是潜逃了。”
“铃铛……”二皇子回想起之前赵元柔离开回看自己那饱有深意的一眼，翻出那个铃铛，几下摇晃，晃出一片纸花，上书道：“皇兄，我给我自由，你不必再寻。若真顾忌兄妹之情，帮我善后。”
二皇子匆匆看后一阵窃喜，喜赵元柔尚在人世，随即那感伤之情立马成了滔天怒火，“赵元柔！”
怒发冲冠地想要把赵元柔逮回来好生教训，很快却又冷静下来，面色颓唐。二皇子妃担心二皇子，早已在书房外候着。二皇子困书房良久，开了书房的门，安排给赵元柔善后，见二皇子妃雪中默立，担忧的望着自己，先将她邀进书房，拉着她坐下共簇一炉火。再是声呜咽地说道：“元柔为我胞妹，如今自焚自绝，我悲痛难忍，元柔生前在临江郡王府也未得善待，这丧事我不放心任何人，你既为我妻，又为元柔长嫂，此事就交于你了。”
二皇子妃向来良顺温婉，轻声道：“妾身明白，还望殿下多保重自己。”
……杨云亭惊得差点儿呕吐，“赵元柔自尽？皇家大丑闻啊。”
赵元祁连给她倒水，杨云亭润了嗓子，又问赵元祁：“赵元祁，你对你这长姐了解几分？”
杨云亭好似从来都没有见过人，却听了她不少故事，赵元柔当年和某家的大公子两情相悦，奈何那大公子战死沙场，她也匆匆嫁给了临安郡王做续弦，在盛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传言她和临江郡王也是各过各的，连表面的貌合神离都维持不了。赵元祁将茶煨着，一边轻声道：“她出嫁时我才七八岁，未有过多少交集，不曾了解。”
杨云亭不解，“她怎么就嫁了临江王啊，一国公主啊，才情美貌又不输人，怎么就给临江王那个怂蛋做了续弦，又是填房又是继母的，她那日子怎么过来的？”
临江郡王，当年还是临江王，手握临江兵权，妻子早逝，当时临江王不过三十，相貌俊朗丰神，武艺高强，京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嫁与临江王为续弦的大有人在。赵元柔嫁他，不算太过委屈。如今公主自焚，杨云亭担心4又会给赵元柔不幸的人生再添下浓重的一笔，“你父皇……”赵元祁低声说道：“父皇不会怪罪长姐，只会责备临江郡王，这临江郡王的郡王之尊怕也是没了。”
现在的临江郡王远远没了当年的风采，赵司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杨云亭问：“这要过年了吧？”
叹说：“这事啊，一波接一波的。”
为赵元柔不知叹了多少口气了，只觉得她这一生过于悲凉，“公主自焚，也不知道这民间又会有多少流言，就怕扰得公主她死后不得安宁。”
赵元祁也低声说：“我也有七八年没见过长姐了。长姐回京之后，一直闭府不出，走动也只去二皇兄的府邸。”
而赵元柔回京也快半年了吧。杨云亭在感慨的同时，却觉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赵元柔今年也有三十了罢，嫁与临江郡王已有十三余年，怎会在今时自尽？”
这怎么看都不太合常理。赵元祁揉了揉她的头，轻轻按着，“不去想了吧。”
杨云亭再问：“她的吊唁我们去吗？”
赵元祁点头，“去。”
杨云亭说：“好。”
赵元祁一边按着她的肩，一边同她细细说道：“临近年关，又死得不光彩，她又无儿女傍身，丧事也不能大肆操办，生前未得荣光，死后也无儿女哭孝，我们去送送她，何况长姐从未为难于我。”
杨云亭看了他一眼，好笑道：“行吧，替你还恩。”
她不是说了去吊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