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臣转变的很快,恳切地道:“六殿下,这只是个寻常的家宴。”
大概就是赵元祁误会了,权谋人之心度青白光正之人之腹。赵元祁摆手,轻声哼笑,“家宴,得了吧。我才不信。”
而后陡然变脸,雾霭沉沉之冷色,穿林碎玉之寒声,“你是不是看本王太和颜悦色了,就觉着好糊弄?本王的确好久没有摆过亲王的架子,也不代表本王真的平易近人!给了你三分颜面,你就要知足!”
那侍臣连忙告罪,一副很惶恐的模样回道:“小的无能,惹怒六殿下,六殿下恕罪!”
赵元祁厉声道:“滚!”
侍臣顿了顿,拱手垂头告退。赵元正瞧着觉得好笑,当初那个废物六殿下,说一句狗都嫌弃也不过分,没想到这才几年,竟让所有权贵尽心攀附,成了仰望奢求的存在,他笑得邪肆,“我要不也跟着滚?”
赵元祁抬眼看他,他道:“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地六殿下了,我这个无名之辈怕是配不上你。”
赵元祁却是定定地打量了他几眼,想了想这根臭蛆的确不配和自己称兄道弟,认真说道:“你的确配不上我。那你还是滚吧。”
嫌弃的挥手让他离开。赵元正……这兄弟的确没办法做了。……回了澄园,春胜一见到赵元祁就和他扑了个满怀,涕泗横流,“殿下啊,奴的好殿下啊,你终于回来啊,奴思念你好久了。你三参峡遭到伏击,都说你生死难料,奴差点儿也一根白绫跟着去了啊,还好王爷你上天护佑大难不死啊。奴日夜诵经为你祈祷,并抄写了十卷经书准备为你超度,京城各大寺庙都为殿下你点了灯,祁佑王爷你平安……”赵元祁听得那是一个天雷滚滚,杨云亭看着春胜扒拉着赵元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默默地走远了,赵元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非常嫌弃地推开春胜,生无可恋的整理的衣裳,“我怀疑你在诅咒我死。”
春胜他又是泪两行,哭得伤心绝望,还委屈痛苦,“殿下,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呢!你看看奴,奴都瘦了……”说着说着他又要扑过来,赵元祁抽了暗一的刀,抵在身前,“我现在只想看你的尸体。”
春胜盯着白花花的刀子扭曲着身子跌到了另一边,而赵元祁直接踩着他的躯体入园了。春胜哎呦的惨叫一声,半趴着起来又要去追赵元祁,被赵元正一脚踩在了老腰上,“我要是你主子,早就发配你去唱曲了。”
春胜又是一声哀嚎,等人都走远了才擦了擦鼻涕眼泪起来。周边的其他奴仆只当自己瞎了什么都没看见。但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意,殿下回来了,王爷回来了,他真的脱险了,生龙活虎的回来了!那挂着冲喜的红灯笼啊,越看越喜庆。然后又很有默契的又挂了几个,就差没有贴个“红双喜”了。舟车劳顿,杨云亭直接进了内室。赵元祁在外招呼着赵元正,茶一上来,他随意的品了一口,看着对面的赵元正,“你何时娶亲?”
赵元正愣了一下,“你也想给我做媒?”
这夫妻俩怎么回事?个个都问他的婚事?赵元祁操着老父亲的心,一脸的慈祥,“我想看你成家立业。”
赵元正将他那复杂的目光默认为好兄弟的担忧,几分肃然,“孤身一人,挺好的。”
赵元祁继续操着父亲的心啊,打探着儿子的心事,关心着儿子的情感动向,“你还没放下红杏?”
若是换了一个人问,赵元正估计顺着说自己放下了,尤其是在老王妃和胞妹前。而对赵元祁,他袒露出自己的真心,他靠在椅子上,是颓然,也是沉重的哀伤,他说:“红烟她可是我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啧啧,这话听着真让人心动。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红烟是谁?瞧着赵元正黯然神伤的模样,赵元祁沉默……原来人叫红烟,他们一直搞错了。而谢侯爷和红烟竟然也就将错就错,没有提醒他们。失礼失礼,真是失礼。赵元正陷入了自己那惨痛的回忆中,脸上的神色也如凄风苦雨般的凄惨。赵元祁则是看着他悲恸,目光穿透着他看向了红烟,想起来了当年在落黄山被糟践得生不如死的红烟,这些年他苦,那红烟呢,孤身一人飘零天涯,她不苦吗?“我说,如果,如果红烟她回来了,你会……”赵元正双眼唰地红了,神色激动起来,凝望着赵元祁,“你这什么意思?你有红烟的消息?”
这时杨云亭不耐烦地走了过来,“赵元祁,该走了,你该进宫见你狗爹了。”
赵元正阴红着眼盯着他,像狼像鹰,执拗地等赵元祁的答案。他想知道红烟她回来了,是不是就放下了?赵元祁自知自己说多了,忽视了赵元正那痛彻心扉的灼灼目光,借驴下坡地说:“我先走一步,你就在客房休息,等我回来,我们再不醉不归。”
杨云亭一来,赵元正就收起了他所有的情绪,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杨云亭不看他一眼又走了,一直被无视,赵元正心里起了火气,又因为红烟的事闹得不上不下的。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着调,竟调侃着赵元祁说:“你就这么放心把我留在府里和你的王妃共处一室?”
赵元祁丢下茶杯,站起来,蹙眉冷声道:“你是想我将你五花大绑扔街上去?”
赵元正默了一下,跟着站起来叹气,“我还是回我的巡防营。”
也收起了那些玩世不恭的笑意,人变得成熟稳重,“看你平安无恙,我也该去做我的事了。”
人模狗样又情深义重的。看得赵元祁也不太好意思去隐瞒红烟的事。赵元祁没有挽留他,说:“一路走吧。”
抬步走着。赵元正也紧随其后。在候马时,赵元祁看街上人潮涌动,赵元正看着他,他哽咽着声,“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她…她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