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将蒙蒙亮,这江采萍就把门一个个推开,大声喊道:“起床了,起床了。干活了干活了。”
姑娘们俱是深夜才勉强入睡,忽逢江采萍大喝,俱是从梦中惊惧而醒,姑娘们一边穿衣,江采萍就在一边道:“昨夜为了让你们有热水沐浴,可是把王府里现有的水用去了八成。王府没有活水来,早膳午膳也是做不了的。那些水都是家丁们一挑挑一桶一桶从长街提回来的。大家伙也别闲着,跟我去长街拎水去。”
等姑娘们一个个穿戴好了,乖巧听话地立在堂中央,望着江采萍,眼睛里还是柔柔怯怯的,还有些委屈:去长街,要走两条街呢,街上的人肯定会对她们指指点点的,还有王妃说了带我们出火坑,结果却把我们当牲畜使?江采萍再又道:“王府可不养闲人,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从前是什么身份就给我全部忘干净。我乃京兆尹府尹江家小姐,也同我那父亲断绝关系了。所以和过往当断则断。”
江采萍是希望她们把那些不好的过去全忘掉,从新开始,只要你不惧从前,谁人又能伤得了你半分?但是啊,那些姑娘显然是会错了意,原来这位姐姐是出身高门大户,怪不得这么气度不凡,看向江采萍的目光带了几分尊敬。江采萍看一个个的挺乖顺的,满意之中又带着几分无奈,叹声道:“行了,走吧。”
有几个姑娘就把手帕遮在脸上当面纱,江采萍瞧见了,气冲冲上前扯了一人的面纱,训斥道:“带什么围帽面纱,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不顾那姑娘已经红了眼,推着她走,“走。”
……姑娘们战战兢兢地随着江采萍出了门,上了大街,本来一开始倒是无人注意她们。只是啊,一群姑娘们,浩浩荡荡的,手里端着瓦盆,还有拿着扁担和水桶的,更有穿着小厮灰青色袍子的,这想不注意也难!姑娘们被众人打量着,忐忑着的往江采萍身边凑,或者是往中间挤一团儿,江采萍轻声安抚着她们:“别怕,我在呢。他们不敢放肆。”
可也于事无补,对生人的恐惧,对男人的恐惧,对流言蜚语的恐惧,她们是发自内心底的。江采萍看着她们这怯怯弱弱的模样,心里疼得紧,一瞬间也有些恍惚,当初她也是这样的柔弱不能自理,懦弱不堪,那时王妃英姿飒爽,善良大义,幸蒙王妃不嫌弃,助她脱离苦困。而今当她再面对一群这样的“她们”时,她也当如王妃当初那般宽和良善。旁边路人窃窃私语,很快路人看这群姑娘们的眼神都变了,江采萍听得清晰的几句:“快看,快看,这就是王妃昨儿带回去的那些窑姐儿?”
“洗干净了倒还像个人样。”
“窑子里臭水沟出来的人,再好看,那下面肯定都烂得发臭了!”
这些话侮辱性极强,格外的刺耳,刺得姑娘们眼眶湿润眼睛生疼,咬着下唇忍着泪,手抓着木盆或是木桶边缘,恨不得把手嵌进去!江采萍冷眼扫过去,浑身煞气,“说够了没?”
那几个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流里流气地笑道:“呦,卖皮肉的,还不让人说?谁不知道这些人是从那几条臭街捡回来的?王妃去的时候都烂得发臭了,那顾大人点了三斤香才把味儿冲散了!但是啊今儿这风一吹,那恶臭腐臭的味儿就又掀起来了!”
江采萍气得怒火滔天,抽出鞭子刷的一下对着几人抽了过去,更是骂道:“你娘生你的时候,你他娘的一定把羊水喝多了,不然这嘴怎么这么臭?”
收回鞭子,握紧,磨牙冷笑道:“老子今天就教你们重新做人!”
然后再又挥着鞭子过去,趁几人没反应过来,就把那几个人抽得屁滚尿流,那几个人被江采萍一打,也火冒三丈,抓住江采萍的鞭子一拽,另有人朝江采萍袭去。江采萍拽不回鞭子,两个人又围了过来,干脆将鞭子一丢,退回去,抄了个姑娘的扁担又是一顿狂扁乱揍,“愣着做什么啊?给我上啊!”
姑娘们心一横,抱起木桶盆啊的,围殴痛扁几人,目光凶狠,手段残忍,快意和恨意上头,根本停不下来!忽闻衙役铜锣声,江采萍啐了一口,气道:“谁他娘的报的官?”
姑娘们也回神了,然后就慌了,这踏马的她们会不会要坐牢啊!看向江采萍抱着带血的盆儿急得跳脚,哽咽道:“江姐姐。”
江采萍勾勾嘴角,安抚道:“不慌不慌。”
然后立马抱头在地上乱滚,“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卖肉的,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好痛啊……”等衙役拉起她,江采萍就又趴了下去,抱住了衙役的小脚脚,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惨绝人寰,“官爷啊,你们可总算来了,这几个杀千刀的啊刚才就在这天庭广众之下骂我是去卖的,我一个良家女子哪里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和他们辩解了两句,他们就挥鞭子要打我,我东躲西躲的,他们自己学艺不精,鞭子全抽他们自己人身上了。他们就气得暴跳如雷,就倒打一耙是我们行凶杀人,要我赔他们一千两银子,不然就把我们卖窑子里换钱,他一边那我们不知廉耻一边又馋我们的身子,官爷你说他们下不下贱,过不过分……我们自然是不从啊,他们就一脚踹我心窝子,把我五脏六腑都踹错位了,肠子都要吐出来了,我奋起反抗,他们又用鞭子勒我脖子差点儿把我勒断气,我要死不活的他们欢天喜地,这欺人太甚啊!我抄起扁担去打他们,他们就残暴的把我们扁担给摔断了啊,姐妹儿扔木桶扔木盆的,他们就脱裤子对着我们撒尿,尿我们一身不说还抓住一个姑娘要对着人嘴尿…官爷你说他们还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