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不敢开,别说开了,连骰子都不敢摇,这一摇,极有可能六千两就没了!小本经营的黑赌坊,本就是水深火热里混日子,这六千两下去,必定伤筋动骨!其他赌徒也不赌了,围过来看戏,都不太友善地盯着那小弟,路人甲抖着一脸横肉:“这位小哥都是丢的盲注,你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小哥有未卜先知,隔空改数的本事?”
酸臭秀才附和,“就是就是!”
一个樵夫抖了抖衣上的木屑,“既然开了这赌坊,赢得了也要输得起!”
酸臭秀才点头,“对啊对啊!”
看着这些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路人们,不仅小弟头大,暗一也头大,害怕楼上的龙三一不做二不休的关门放狗,来一出瓮中捉鳖,那王妃和他可就危险了……小弟满头是汗,还要不断的赔笑,“各位爷,说笑了。本店开业已逾五载靠得就是一个‘诚’字……”杨云亭摇了摇手腕上的天蚕变,笑问:“那为什么偏就迟迟不开呢?”
楼上传来一道清冷浑厚的声音,“这局,在下为公子开!”
犹如暗一所说,有杀气!杨云亭循声看去,男子脸上从眉骨到耳垂边斜横着一道丑陋的刀疤,肤色黝黑眸光冷凛,面目极其可怖,“阁下何人?”
龙三缓步下楼,在众人注视下,冷嗤道:“大概是让公子血本无归之人!”
杨云亭挑眉,竟然还有人比她嚣张?有趣有趣!看来不枉此行!“哦?是吗?”
杨云亭瞬间就从暗一身上起来,立得端正,可面上仍旧是一贯的懒散和漫不经心,“那且试试!”
暗一……王妃,这样挑衅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不行?手里悄悄带了几枚环影针,警惕地盯着龙三和留心着四周。龙三走到案前,小弟退到一边。龙三一把抓起蛊盅就开始胡摇,完全不见章法,忽的一落,龙三盯着杨云亭,“公子,押注。”
杨云亭指着刚推出去的那些票子银子,“我已经押好了。”
龙三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下沉,“赌坊有赌坊的规矩,盲押可不是显得我们店大欺客?”
店大?杨云亭环望了一周,也就中央一个堂,摆着三个桌,这也算大……龙三你可能对你的赌坊有误会!杨云亭从身边卖油郎手里抢了一把瓜子,磕了一颗吐掉,这才说:“买定离手也是你们的规矩吧?”
然后又继续磕,丝毫不把龙三放在眼里。倒是身后的暗一慌得一批,怕龙三掀桌子拔刀捅人……龙三身子稍稍一退,但那股子冷劲儿和狠劲儿仍在,“公子确定押小?”
杨云亭吐了瓜子皮,“嗯,就小!”
龙三也不再问,直接就开了盅,“二四六,大!”
那小弟就把那堆银子票子全勾走了!杨云亭惊怒道:“你出老千?”
输不起就别开赌坊啊!出老千是怎么回事?眼看中剑拔弩张的,要打起来了,暗一不动声色的靠近杨云亭身子也微微倾斜在她前边。杨云亭此言一出,全堂哗然,皆看向龙三!龙三冷笑道:“本店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公子慎言!”
又挺直了腰板,对杨云亭不屑道:“在下能欺瞒得了公子一人,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何以将所有人瞒天过海?”
一位路人甲倒头指着杨云亭:“就是啊,我看你是运气到头了,输不起吧?”
酸秀才又跑了出来附和,“这位兄台,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可不要没脸没皮,那是畜牲……”杨云亭一个瓜子皮丢了过去,“酸秀才你可闭嘴吧,小心科考屡试不中,心灰意冷回家卖红薯!”
酸秀才……你好恶毒!杨云亭又对着前面的路人甲骂道:“还有你!你才运气到头了!”
而后才看向龙三,“既然如此,那我就再陪你赌几局。”
随手就拍了拍暗一,暗一以为王妃要闹事随口就问,“三叶刀还是青云剑?”
杨云亭?我只是单纯的想赌钱!要什么三叶刀?要什么青云剑?反手就捶他胸膛,“神经病啊!给钱!”
暗一悻悻地从怀里拿了一叠银票来,这时候就算他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让王妃丢了脸面,被人看轻了去!结果杨云亭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两张就够了!收回去,财不外露懂不懂!”
暗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北大,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又把钱收好了!杨云亭举着两张银票对那龙三道:“方才是十两本金,这次我再添十两!”
龙三……艹……人家杀人诛心,你杀人鞭尸!其他人也后知后觉,是哦,这人只拿了十两银子把把空,虽然看似上把丢了三千多两,实际他只损失了十两而已……皆是很同情地看向龙三……可又莫名觉得爽,想要杨云亭继续大杀四方赢得个盆满钵满,让龙三输得个倾家荡产……他们都忘了,龙三脸上那道疤怎么来的,也都忘了龙三到底是什么出身……一个个的危机四伏而不自知……杨云亭将银票对折卷起,一口气吹了过去,挑衅道:“这二十两,你若有本事,也就一并吞了。”
龙三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内城繁华若梦,外城凋敝凄苦,他都看过尝过!瞧这位公子哥,身形瘦弱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一副流氓地痞做派,可也难掩眉间英气,还有几分秀气,不知是内城的哪户女娇娥偷跑出来寻刺激的!既然她一心要赌,那他自是奉陪到底!顺便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天高地厚!龙三指着刚才那位小弟,“小六,开个局,也让诸位爷乐呵乐呵。”
也便是明言要赌了,顺带还想捞点儿钱!众人听了这话,就跟着小六走,围着赌桌就讨论起押杨云亭还是押龙三,一个个兴致高昂的,像是要洞房一般!杨云亭伸手再也抓不到别人的瓜子,有些失落,顺手推了暗一一把,“去拿二十两,押我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