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人气儿这个东西很是玄乎,青苍一人时习惯了冷情,后来榭淮住进来,日子也古井无波。偏加上一个不怎说话的渊渟后,冬日里一片融融向上。
过往渊渟是同青苍住在秋草窗的,这次回来,青苍想少年人自然愿意呆在一起,就让师兄弟二人同住琉璃光去了。每日晨起渊渟教榭淮用刀,中午一起用饭,午后榭淮或是去找青苍批改这几日画作,或是寻个清净地方作画去。一来二去,总也不好自己和渊渟两人独自用饭,榭淮便邀青苍一起,没想到青苍也同意了。青苍在,自然徒儿们要随着师父,所以练刀和用饭统统挪在了秋草窗。
渊渟教榭淮刀法时青苍总在廊上盘腿而坐,手中抱着那对相濡以沫的小鱼放在腿上。偶有觉得需推敲的地方,便以指为刀,演示给渊渟看,渊渟看过再一招招拆解教给榭淮。
这日榭淮练到重重,此式为力有不逮之际用以防御。渊渟和榭淮走了几回,榭淮都会被抓出破绽。两人喂招都是用的桃木刀剑,如此尚且被剑指要害,真到御敌时刻怕是生机全无。渊渟左手持剑,右手握刀,欲重新修正此式。
青苍道:“此式无需再改。”
说完张开手掌,渊渟手中刀凌空而来,他扬手握住,起身走到榭淮身后。
“拿好,为师教你如何抵挡。”
榭淮握刀,青苍则从背后握住榭淮手腕,起手一挽便向渊渟刺去。出招决绝,渊渟立时抵挡,仍被刀芒削去了一根头发。青苍感觉榭淮明显瑟缩一下,握住他手腕反手下划。“死生之际,你犹豫便是赴死”。
渊渟也明白榭淮的问题出在哪里,他怕伤人。于是扬手扔了桃木剑,招来了自己的佩剑潜思。剑入手高鸣,兴奋于高手比试。渊渟挽剑搅来,榭淮只觉满目银芒,仓促后退。
“别怕。”
青苍握紧榭淮手提刀而上,因是演示重重一式,所以并不攻击只左右抵挡。榭淮此时唯有凝神随其而动,方不辜负师父师兄心意。
栖梧和白舒长此次出大泽耽搁了些时日,此次回来一时也不急着离开,白舒长便说不如上山来看望一下榭淮。榭淮重伤后仄言院闭门,没等到再见的机会他们就出山去了。榭淮本是他俩做主带回,于情于理过来探望也是应该,所以二人踏雪寻故人而来。
仄言院秋草窗内青苍带榭淮同渊渟缠斗正酣,青苍以桃木刀撵住潜思,带榭淮翻起躲过渊渟汹汹一带,渊渟回身,持剑手外旋,由下向上撩向榭淮下颌。如若平时青苍只后撤便能化解,今日带着榭淮,是要让他体会什么叫千钧一发的。于是折腰后仰,桃木刀翻于掌上,直取渊渟腰腹。
白舒长看得精彩,不由心中叫好。他名义上虽同栖梧一样是拜大泽主齐生为师,但是齐生久居九重峰上,师徒间所见次数寥寥。栖梧于他是师兄也是师父,可他二人从没认真过过招。看青苍如此教导渊渟和榭淮,手上痒痒也想同栖梧较量一翻。
“师兄,咱们也…”
白舒长住嘴,他见栖梧脸色泛青,眸中阴郁,似有异色,一时想起关于栖梧出生时的传说。
传言怀巳怀胎第十月起,大泽境底开始传出钟鼓乐鸣之声。一开始听到的人不多,便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后来这鼓乐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出现,直至整日高鸣振聋发聩。众人多方查探皆不明缘由,直至栖梧出生,那乐声再也没出现过。所以精怪中都谣传栖梧身负妖血,并非常人。
白舒长此前听到有精怪嚼舌根都要上前一顿修理,但此时他犹如被蛇盯住的蛙儿,只有脑子还能勉强转一转。
“回去吧。”栖梧说完转身走了。
白舒长缓了缓神,方觉手脚冰凉,身上发了冷汗。他回头复又看了一眼秋草窗,快步去追栖梧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