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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 24 章(1 / 1)

月明如白昼,榭淮醒来见屋外似乎飘飘落落着什么,有一人坐在廊下,月光拉长了他的背影。

“是梦?”

“是梦。”那人答道,声音沉沉的又柔柔的。

榭淮起身拉开槅扇门,见一男子松挽着头发,赏月饮茶,那茶却是凉的。他指了一下身旁,“过来坐,和我说说话”。

榭淮上前,见他坐在廊边,把腿伸出廊外一荡一荡的,有些惬意的小儿女姿态。他面上蒙着一块那种叫障目的缎子,用飞花的话说:“不是人”。

榭淮并不觉得可怕,跪坐在了一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冷茶。

那人举了一下道:“无法招待,还望公子见谅。”行动间,能看到障目之下柔润的唇角和单薄的下颌。

榭淮看着远处的树木,以及明月下漆黑的树影。确实是梦,他听不到风声与虫鸣,这里一片寂静。

榭淮伸出手臂去接住飘落的桐花,那花却穿过他手掌落到地面上去了。他又去接第二朵,第三朵,乐此不疲。那人见榭淮如此,仿佛突然想起自己也可以一般,伸出手掌去接飘落的桐花,那花却落在了他手掌上。

“到底是梦。”他轻轻说道。不是叹息,只是讲述了一个事实。

榭淮突然有些难过,这人不知因何故去,又为何入梦而来。

“榭淮,你是从安京来的?”

既然是梦,榭淮也不纠结此人为何知道自己名字与出身,点了点头。

“故土难离,故人难忘,你第一个问题我也不清楚,第二个大概就是我今天来的缘由了。”那人起身对榭淮道:“可愿随我故地重游一番?”

梦回安京?这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当然。”

榭淮再回神,却是已经到了江唤行的书房外,月影在窗棱的冰裂纹上留下斑驳痕迹,只余瑟瑟。但过去冬日里他二人常趴在窗下榻上看书,日光把纹路投到他们身上,斑斑驳驳却让人心暖过。有时候榭淮写字,江唤行就在一旁指手画脚,这里让他这么写那里让他那么写,最后加上一句,“你怎么字写的越来越像冀梅染。”榭淮便用笔杆子顶他脑门:“冀梅染是谁啊,你竟然直呼我大哥的名讳。”更多的时候是两人同作一副画,有时一作画一题字,有时一画叶一画花。那不能说是年少的时光,毕竟犹在眼前。

榭淮看四下无人,书房门却大开,便走了进去。内里三间是贯通的,右手一间有书架,上面都是些市井读本,上不得台面。靠墙还有一个竹架,不高,坐着也能够到顶那种,架上原来放了很多瓶罐,里面都是各样茶叶,现在只有一个翡翠四方小罐在,里面放的榭淮常喝的那种。竹架前是根雕的圆凳圆桌,桌上有架着小泥炉,里面还有烧尽的炭。榭淮伸手才发现自己摸不到,想起自己还在梦里。

正对门口的是圣人像,像前摆了供果,一方小印以及一杆鎏金的毛笔。那是他们入宫学的子弟圣赐的,榭淮见过他大哥的。左手一间靠墙四个架子放的都是线装本,有一些是他们少时度过的,更多的都是榭淮不曾看过的。长案上放着画了一半的画,榭淮看了一眼,不是江唤行惯常的笔法,怕是他临摹的谁的画,待要细看,就听里间传来咳嗽声。

通往里间的入口处挂了一副观音像,再熟悉不过。里面那间原是没有后来加建的,留的进出的地方不宽又正对着榻,加扇门觉得累赘,不加又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当时府里就给备了一个帘子挂上。江唤行可哪里干,他那宝贝书房兰桂之居挂个蠢笨帘子叫怎么回事,气不顺了好几天。江镜最不惯他毛病,就放任他生气去,于是江唤行扭头就跑冀府来了个夜不归宿。

榭淮听他大哥说起缘由也笑江唤行事多,如此劝了几天他还是闹,江镜也亲自来寻了可他就是扭着脾气不回家。江家的家法榭淮听过,他自己知道挨打有多疼便怕江唤行真把江镜惹怒了。可巧那日赶上夫人带着小妹去大佛寺礼佛,还亲手绣了一副观音像带着。榭淮在一旁看过便记下来,托他大哥找出了匹上好的白绢。夫人前脚走,后脚三夫人便也带冀松凝回娘家了。榭淮得了空,趴在地上三夜四天,先是在纸上画了样子,然后把样子垫在白绢下面边描边上色。要说技艺远不及刺绣繁复,单就是费功夫而已。江唤行拿到手赶紧让府里丫鬟给绷到了一块宝蓝的锦缎上挂了起来,平日里也不许别人去摸,说是有辱菩萨,其实就是变相地不让别人进里间罢了。

一晃多年没想到这画还在,只不过在画的外面又添了一层白纱护着。当年庄严的菩萨在一层白纱后显出虚无的悲伤来。榭淮听里面又传来咳嗽声,便想挑帘进去看一眼,突然被人一拽,这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着。

“梦里终不是归人。”那人见榭淮怔怔地,举起的手没有去挑帘子,却也没有放下。没办法只得又说道:“你今日入了他的梦,他明日必然还要再执念。”

这话榭淮是听进去了。正是:

落花飞絮隔青帘,帘重更深掩流连。

无人解我心中牢,伴月枯守夜无眠。

榭淮醒来见天色大明,原来真是黄粱一梦。要不是白舒长那张贴着自己的脸,他怕是仍可闭目回味一番。

白舒长见他醒了笑道:“你怎么睡着了跟死了一样。不过你这睡在陌生之地也能高枕无忧的本事也是难得。”

榭淮不想搭理他,只得偏过头去,就看到端坐在另一侧的栖梧。

榭淮一惊,赶忙坐起来,于是和白舒长捣乱的脑袋撞了好大一声。二人各自捂着脑门半天都没缓过来。

媵靖进来,把白舒长从榭淮身上扒拉开,“都出去都出去,再不赶紧收拾,就误了时辰了。”

栖梧拖走了白舒长,媵靖快手快脚地给榭淮拾掇起来。七八层的衣服裹上身还好,只是一条一条的腰带要把榭淮勒吐了。

“靖姐,靖姐。”榭淮一边躲一边叫,奈何敌不过媵靖把腰带往死里系的劲。

衣服穿好后,榭淮只敢直挺挺地小口喘气。媵靖让他坐好开始梳头发,榭淮头发多,要梳高不散有点难,媵靖只得用发绳拴得死紧。一番折腾,榭淮才想起来问:“靖姐,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公子睡迷糊了?昨天你跟青苍师父回来,今天得正式行拜师礼。”

栖梧幼时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仄言院那几年,十多年来再未踏入,这一朝又把过往都勾了起来。秋草窗内有一株与天同寿的青梧,青苍正站在树下抬头向上望,春风桃李花开时,却不是青梧的时节。

“青苍师父。”

好久没被栖梧这样称呼过,青苍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此时他也怀念起他们一同生活在秋草窗的日子,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忘了的一段时光。百年千年于他也不过漫长生命中的一朝而已,只有那时过的日子像是一个结,把他们都系在了那里。

“你梦到过那时吗?”

栖梧摇了摇头,“从未”。

青苍想是也一样,所以并不觉得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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