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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礼物(1 / 1)

崔迢看向裴十三,裴十三正脱鞋烤脚,斜睨了眼,浅笑道:“崔六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谋定而后动。如今他入中书,官居五品,必然是催你们回去的。”

崔迢看刘沁,刘沁仍蒙在这突然一击当中,茫然地看向他。

“裴兄,你怎来了雁门关?”崔迢叹了口气,将这个问题甩丢脑后,与裴十三闲聊起来。

裴氏与崔氏是姻亲,但两人年纪相仿,崔迢不确定谁大些。与他也不熟稔,便没有称他为表兄,仅以通称呼之。

当然,也有恼他平白说崔六、刘沁八卦的事。所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崔六就算答应了,此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哪里要他现在就捅出来!

“我就是个没根的浮萍,走哪算哪,倒下了,青草黄土,就是我的家!”

“裴兄这几年去了哪些地方?如今又打算去哪里?”

“剑南,黔中,江南西,淮南,河南,河北,我听说契丹部耶律阿保机十分了得,正横扫诸部,民心归附,想去看看。”

崔迢听后,良久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他扮作离散猎人,远远观察过契丹部族:牧人劳作有序,生活丰稔,与大唐这边,截然不同。

不过,这只是指当地部族,若是被强掳过去的唐朝百姓,为奴为隶,生活不堪艰苦。

“裴兄是要学那韩延徽,为外族参谋?”

裴十三笑而不语。

看他神情,十分不屑。所谓“看看”,只怕另有所图。

“裴兄,耶律阿保机此人武功高强,盖世无双,你莫要以身犯险。”

裴十三愣住了,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脚暖和了一点,他拿起鞋子翻开,烤里面。积雪盈尺,难以走马,涉雪时,雪水倒灌,皮靴内湿漉漉的,冻出许多的冰渣子,这会子在火边烤着,化作水,滴答滴答地直往外流。

“有一炉火,真是幸福啊!想我大唐,端居中原繁茂之地,乃礼仪文明之邦。太宗在时,百姓夜不闭户,人民殷富,不知饥为何物!兵势雄健,席卷寰宇,兵锋不致,万国来朝。”

裴十三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继而抹面大泣。

崔迢默默朝炉子里添了把柴,面色渐渐冷凝,没有则声。刘沁别过脸去,亦捧面抽泣不止。

他们很不幸,没能亲眼看见当年盛世,但当年种种,却无一没有听闻。可如今,只要睁开眼看看,十室九空,民死沃野,田地不耕,水泊无渔,山林无柴。中央失道,藩镇割据,成日交伐,旦夕之间,陨命者成千上万。

“比起刺杀耶律,韩延辉之流,我们或许还能做点别的。”良久,崔迢轻声叹了句,细若蚊蝇。

裴十三犹豫。

他从长安出发,西下两川,横涉黔中、两湖,再到广陵,及至河北三镇,王建(掌两川)、杨行密(掌江淮一带),钱镠(掌苏杭一带),王处存(义武节度使)之流,倒能注重农桑,励精图治,给属地百姓以小安,而博陵、成德、汴州、太原等地,民生凋敝,尤为厉害。

昭宗掌政已有三年,朝廷衰颓,愈演愈烈,唐德将亡,不可逆转。可这天下,却无英主降世,反而北边强敌,出了个不世之才,再过些年头,中原百姓之命运,不堪设想。

于是,他方有刺杀之谋。以他一身受戮,若能缓千万人苦痛,他甘之如饴。

“自陈胜举竿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豪杰出沟壑,谁都可以嘶吼一嗓子。可,崔兄,你我乃文人,运筹帷幄尚不知可否,真要上阵,普通士卒可以应对一二,若是一方猛将,只怕立斩我二人。”

空空和余翁端着锅子进来,裴十三将靴子翻转过来,套上。当即移步到桌边:“我可饿死了,数十日都没吃过热食了!”

“阿沁,你去叫崔迢下来,也看看任七醒了没,醒了一同叫下来。”

“好的。”

崔迢不吩咐空空去,而指派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刘沁觉得脸热,忙低头跑向楼上。

她先去了任七房间,任七睁着两只眼睛盯着帐顶,面色酡红,神色迷茫,看不出是醒着还是醉了。

“任七郎?”

刘沁小声呼了句,任七眼珠下移,木然看向她,呆呆地叹了句:

“你和你阿姊一点儿也不像!”

“阿姊类母,我肖父,自然不像。”刘沁随口答道,继而问,“裴十三郎来了,你可要下去见见?”

“裴?又一高门贵子,我这等嘴脸,他们恐怕瞧不上!何必热脸贴冷屁股,我还是不去了!”

“裴十三郎不是这样鄙薄短浅的人,他人很好,郎君一见可知。”

“裴十三不是,崔六是,是吗?”

刘沁未想到他又转向了崔迢,这两人,明明没什么矛盾,却总是麦芒对针尖,怎么别扭怎么来。

“崔六郎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话确实不好听,郎君何必往心里去,当作没听见就好了!”

任七扑哧笑出声来,继而摇头,“他可不是豆腐心!”

刘沁疑惑地看向他,任七却不准备讲下去了,坐起身来,让她且先离开,他收拾下就下去。

崔邃的房门却推不开,倒不是门闩着,而是崔邃在里面用身体抵着门。

“那我走了。”

刘沁以退为进,原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马上就打开门,谁知,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真走了。”

崔邃仍然不答,也不开门。

任七与裴十三厮见毕,三个大男子,海阔天空一顿乱谈,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刘沁探身看见,没有下来,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从袖袋里摸出牡丹图来,这一次,画没有让她心安,反而有点慌。心内天人交战,纷乱不堪:

阿姊贤良淑德,美名远扬,予韦昭度作继室,韦昭度尚且不敢应承。

她,从小就是一捣蛋精,琴棋书画,没一样成的,贤良淑德,更是沾不上边,他却应了……

或许,只是一句玩笑罢了。

他仕途宦达,俊朗而富有才情,长安多少名门闺秀,争达崔氏门楣,交相示好……

她,不该奢想。

她就是一蛰蝉,自刘家破灭之后,她长埋土中,蓄势以待,以等时机上树高声。此生,当别无多想。

可,眼泪不知怎的,就是絮絮不断落下。

……

李存信通四夷语,六番书,崔邃仰慕非凡,在河东营内,总要找机会向他请教。

刘沁敲了声门,什么也没说,轻易离去。崔邃气得不行,伤心了许久,楼下三人大醺而散,他骑马出门。寒风凛冽,傍晚时尤甚,但,这与他心里的冷相比,就什么也不算了。

李存信带着亲信狩猎而回,遇到崔邃,大乐,笑道:“你这小子是能掐还是会算?我这野物还没下锅,你就等在道上了!”

若是寻常,崔邃肯定要与他玩笑几句。只是今日,实在提不起兴趣,蔫蔫答道:“在下既不会掐,也不会算,不然,何至于天涯伤心,无归处。”

李存信更乐了,一巴掌敲在他背上:“倒什么酸水,走,营里乐乎去!”

李存信与李嗣源亲近不起来,那家伙成天端着一副圣人的样子,修身养性,谨慎自守,和他不是一道的!另外,这里面又交杂了许多利益纠纷,不是一伙,吃不了一个锅。

但,对于从李嗣源身边过来的崔邃,他却很喜欢。这小子,鬼灵精怪,自傲,却不盲目;谈吐雅俗都谐,又机敏过人,能注意到他人没留意的事。是以,虽是李嗣源亲近,李存信也没有大笔一挥,划为对头。

自然,这也有崔邃年纪不大,崔氏也没有人站李落落、李嗣源的缘故。

更何况,崔氏朝中有人!

锅子上了,烈酒有了,几杯下肚,众将士醺醺然,有些醉了。

李存信悄悄将崔邃招到近身,神神秘秘与他道:“为郎君备了份礼物,还请移步。”

往日崔邃只略陪些果酒,今日气郁,饮了不少烈酒,此时也醉了。迷迷糊糊被侍者引着来到一个帐篷内,帐内一妙龄女子,裹着狐裘,斜露香肩,红色的肚兜,参差可见。

崔邃心惊,酒顿时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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