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随着李牧一行悠然远去,身后却像炸开了锅。
锦袍公子一脸不忿,将折扇呼啦呼啦的摇出残影。
“呵呵,大白天的,哪来的星辰,狗屁不通。”
“那匹黑马,越看越是神骏,唉,可惜,可惜。”
粗壮文生连连摇头,全部心思都放在梦魇身上,连李牧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旁的青衫文生神情孤傲,不屑道:
“只是一首歪诗而已,对仗不算工整,辞藻也并不华丽,难登大雅之堂。”
“赵兄所言极是,此诗俗不可耐,有辱斯文。”
锦袍公子顿时将赵兄引为知己,浑然忘记之前一路上的争风吃醋。
这时,马车内一段对话传出:
“姐姐,辽阳城有那么高么?”
“恰好就这么高,呵呵,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适才谁在大声喧哗,又惊了哪位天人呢?有趣~”
下一刻,车门突然打开,钻出来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对着城门守卫招招手。
守卫连忙颠颠儿的跑到车前,谄笑道:
“二小姐回来啦。”
小丫头捏着鼻子,厌恶的看了旁边几人一眼,脆声道:
“闻不到一股子酸味儿么?赶快让我和姐姐进去呀”
其余兵卒闻言,忙开始疏散前面的人群,守卫解释道:
“我们知道大小姐的规矩,所以才不敢冒失。”
“无妨,你做得很好。”车内另一女子声音清丽。
马车刚一进城,便加快速度,将文生远远甩在身后,留下几人徒劳的伸长脖子,犹自看个不停。
马车径直行驶到城西的一座大宅,未等停好,小丫头就跳下马车,噔噔噔跑进大门。
顾不得身后追了一群的丫鬟婆子,直奔书房而去。
待跑到书房,已是累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书房内,一个清瘦的老者正在写字,见她这幅模样,便放下笔,无奈的摇头轻斥道:
“整日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嘴上虽是呵责,却走过去轻抚后背帮她顺气。
“遇事如此慌张,平日夫子的教诲,都让你下饭吃了?”
“爹,刚才、刚才在城门口,有人做了一首诗,我记了下来,着急回来念给你听。”
“哦?”
老者笑道:“又是你姐姐那个诗社的文生所做?”
“这次不是的。”
小丫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大声道:
“是一个外乡人,牵了一匹大黑马,身上还带着两把大斧子。”
“武者还是元修?”
老者闻听并非读书人,便不大感兴趣。
“哎呀,爹,你先听我背完嘛!”小丫头拽着老者衣袖撒娇。
“好啦好啦,你姑且先背来给为父听一听。”
老者嘴上顺从,心中暗道:
武者也能作诗?
想必又是独孤远之流,写什么大龙山,大龙大,龙山大离是一家,日出东方天气暖,一起除妖笑哈哈~
真真儿是粗鄙不堪。
他遂又重新提起笔,准备静心写字。
小丫头见状大喜,还以为老爹要把诗写下来,便兴高采烈的跑过去,一边帮着研墨,一边大声念道:
“雄城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嗯?
老者面色一凝,见女儿停下来,忙问道:
“后面呢?”
“后面…后面…”小丫头想了半天,犹豫道:
“不敢大声说…”
不敢大声说?老者皱眉道:
“你确定是这句?”
小丫头喃喃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随后又是两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老者听完之后,竟一时呆住。
任凭笔尖的墨汁滴落纸上,污成一团,白白糟蹋了这幅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的大字。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书房之中,又多了一个气质婉约的年轻女子。便连忙问道:
“萱儿,此诗是何人所作?”
“是个外乡少年。”
“长得很好看。”小丫头在一旁补充。
“莹儿,不许胡闹~”女子嗔道。
老者此刻全部心思都放在这首诗上,口中低声念了几遍,突然向门外大声喊道:
“来人,快去请王太守。”
女子微一错愕,像是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如兰绽放。
不知道是因为大离的石头特别多,抑或大离的特色便是如此。
城内宽阔的长街上,路面铺满青石,就连两侧的建筑,也是以石材居多。
“真不愧是幽州第一大城~!”李牧边走边看,口中连连称赞。
丁斩来往数次,早已对辽阳兴趣缺缺,反倒是比较推崇东周和大楚的建筑风格。
东转西绕的走了好一阵子,直到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李牧终于跟着丁斩来到了城南的一处院落。
进了院子,迎面一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
院子里种了两棵树,一棵是柳树,另一棵还是柳树~~~
难能可贵的是,院子中间竟然还架着葡萄藤,旁边摆着一个大石缸。
“丁大哥,这是你家?”李牧一边打量院子一边随口问道。
丁斩一边背起叶欢,一边随口答道:
“嗯,还是当年买的房子,这些年也没来过几次,刚才差点迷路。”
“天棚鱼缸大柳树,老爷肥狗胖丫头。
可惜丁大哥面相与年龄不符,不是老爷,这里更没有肥狗和胖丫头。”
李牧心里小小的恶趣一把,便帮着丁斩将祖孙二人安置在正房。
请大夫,开药方,抓药,买食物和草料…
待到二人忙活完,一眉弯月已经悄然挂在柳梢。
李牧看着跑进跑出的丁斩,不禁感慨三境大佬有时候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还不是要买房子过日子,一天天的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
等他在饭桌上把想法和丁斩一说,丁斩哈哈笑道:
“大郎,这次你可是大错特错喽。”
递给李牧一个鸡腿,丁斩道:
“且不说我大离向来重视军功,修士大部分都在朝廷任职,即便那些山海门派的弟子,也是挂着朝廷的供奉。
这些人,拿着朝廷每年大把的俸禄和丹药,又怎么可能亲自做这些杂事?
须知人生苦短,即为修士,更是要好好享受才是。
我只是个另类罢了。”
李牧点点头表示认同,这才比较符合他的想象嘛。
俩人正说话间,叶欢不知何时苏醒过来,一言不发翻身下床,径自走到桌前坐下。
狼吞虎咽的干掉桌上一大半食物,方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看着丁斩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