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妇人没再喊价,眼前气氛也有那么一丢丢尴尬,于是李牧拱手告辞,拉着丁斩作势便要离开。
“算了,这些年看着大郎从小到大也是不易,我们当家的和你那爹爹还有情分。
今日土地老爷过寿,这位小兄弟又是大郎的朋友,恰巧今早我家闺女也捎来喜讯,有了身孕…
一口价,六十九两,如何?”
妇人喊住二人,一脸肉疼的看着木箱。
“十九两银子我马上拿走!”李牧不为所动。
“五十九两,要便要,不要就算了。”妇人咬紧牙关。
“二十九两,我还要吃饭。”李牧一时嘴快,脱口而出。
“四十九两,绝不能再少了。”
“三十九两。”
“成交!”妇人一锤定音。
丁斩瞧瞧木箱,瞧瞧铁匠,瞧瞧妇人,再瞧瞧李牧。
“石城虽小…但这人才,可是真多啊~!”
见丁斩将两把斧子拎在手上,李牧也是越看越喜欢,便爽快的掏出银子递给妇人。
正准备告辞,却见妇人很干脆的将十两银子塞回李牧手中,大声道:
“拿回去吃饭,饿坏了身子,你那死鬼老爹怕是托梦也要来找我们吧。快走快走,这斧子看得我心肝好疼!”
李牧心头一热,弯腰深施一礼,就和丁斩转身离开。
看着二人走远,妇人轻叹道:
“大郎不易,但愿你这两把斧子能护他一时周全吧。”
周铁匠看看四下无人,便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道:
“娘子说的是,今日来此就是有缘,何况这么多年,神兵蒙尘,若能得见天日,也不枉我亏这许多本钱了~”
“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吧,唉~”
妇人又叹一声,看着甄府的方向,沉默不语,面色冰冷。
……………………………
李牧一路上盯着斧子看个不停,又不方便自己拿在手中,心痒难耐之际,便不断地扯着丁斩问东问西分散注意力。
一会儿问问离阳王家那个妹子后来如何,一会儿又问问丁斩的血龙是不是雌雄同体,绕来绕去,倒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尤其他昨夜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一魂顶十元。
同是三境,若丁斩没有冥引,就算靠着血龙秘法,对上王玥,也只能自保。
这还是王玥化冥之后实力大损。
单说一点,就可以分出高下,
三境魂修可以操控天地元气化形外显,例如王玥的气罩气墙还有风刃。
三境元修却只能依靠拳脚兵刃来输出伤害。想要操控元气化物,除非修行秘法。
例如丁斩的血龙。
“这不就是战士和法师嘛,如此说来,蛮人算是坦克喽?那冥族算不算刺客?妖族呢?”
李牧心中对修士体系总算有了个大概了解。看看丁斩手里的两把大斧子,便不由得暗想:
“那我算是什么?杂兵?还是吟诗作对的李逵?”
一想到自己今后可能手持两把大斧,站在杨柳岸轻吟晓风残月……
李牧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进一条昏暗的窄巷,只见李牧站在巷子尽头的一处小宅前,轻轻敲了敲门。
“当当,当”两长一短。
稍后门内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窄巷不知岁月处,”
“方知山海有高人。”李牧不假思索的答道。
丁斩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来买黑狗血?为何不去香肉铺子?不会是大郎误入什么旁门左道了吧。
李牧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丁斩噤声,木门吱嘎嘎的推开一条缝,看到只有李牧二人,这才放心打开。
一个胡子花白的邋遢老头指着丁斩皱眉问道:
“大郎,他是何人?为何手执大斧?”
李牧笑道:“耿神仙不必多虑,他是我家的世交好友,行走山海的散人。”
大离民风彪悍,即便不是修士,男子舞刀弄枪亦是司空见惯。
老头低声嘟囔几句,也不让开身子,堵在门口又道:
“大郎,我这里的书你都已经看了个遍,今日又为何事而来?”
李牧从腰间解下一个大皮囊,又在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递过去道:
“想问耿神仙买些黑狗血。”
老头闻言,眼睛一亮,忙道:“可是有诡异出现?”
李牧摇头道:“并没有,只是私事而已,事关他人,不便明说,还望耿神仙见谅。”
老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丁斩一番,便闭上双眼,手指不停掐诀,口中喃喃念念有词。
丁斩见状更是懵圈,悄悄用斧柄怼了怼李牧的后腰,李牧扭头指指嘴巴,让他看着自己的口型。
“安心。”
“哦,爱心。”
丁斩暗道原来如此,这个老头估计脑子瓦特了,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大郎人善,所以过来明为买狗血,实则献爱心。
正当丁斩又要在心里表扬李牧的时候,老头睁开眼,一脸的莫测高深,缓缓道:
“我观这位小友印堂发黑,面带煞气,双瞳含血,神色怪异,近日必有诡异缠身。”
呃…丁斩看了李牧一眼,
这是忽悠谁呢?我曾经是跨过山和大海的山海卫好么?什么印堂发黑双瞳含血,那是我这几日睡眠不足。
这老神棍…难怪脑子瓦特了…
李牧不理他,笑道:
“老神仙神机妙算,所以还请赐下两道平安符。”
说完又将皮囊和银子递了上去。
老头捋着花白的胡子撸啊撸,撸了三次之后,终于接过银子和皮囊,道了声稍等,转身向院内走去。
不多时,他就捧着胀鼓鼓的大皮囊走出来递给李牧,皮囊上还放着几张杏黄符篆。
“囊中的黑狗血是今早现杀的,可用泥碗装好,放在门窗下面。
这符篆随身携带,遇到诡异千万不要慌,先把符篆拿出来,扔过去便是。”
老头继续捋着胡子,白眉垂鬓,若非衣服实在有点邋遢,当真是一副高人风范。
“多谢耿神仙~”
李牧道了声谢,也不多言,拿着东西扭头就走。
直走出窄巷,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表情似笑非笑。
丁斩忍不住问道:“大郎,这老神棍是何人?”
李牧向窄巷看了一眼,轻声道:“可怜人。”
小心翼翼的将符篆揣进怀里,又道:
“耿老伯本是学堂夫子,当年一家外出探访亲友,夜宿荒村,遇到诡异,全家五口只剩他一人活命,从此就变成这般模样。
虽说世事无常…”
李牧抬起头,远眺碧空如洗一望无际,口中喃喃道:“人有病,天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