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巷子最里头,一扇黑漆斑驳的门两边挂着两只白色纸灯笼。上面分别写着——宝凤寿衣店,宝凤棺材店。其中一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只小小的花圈,长期日晒雨淋,已看不出本来颜色,风一吹,哗啦啦响。萧炎上前敲了门,没动静。他回头看了看余幼容和君怀瑾,两人皆示意他继续敲,足足敲了一刻钟时间,依旧毫无反应,这时君怀瑾也走上前,手指轻点那门,“这是真不在家还是……”一句尚未说完,门缓缓开了——门前两人惊得同时往后退了半步,半晌等不到门后有人出来面面相觑,莫非他们也见鬼了?直到余幼容从他俩中间穿过去,迈进门槛瞧了两眼门栓。“这门不结实,被萧炎敲了这么久门栓松开了。”
萧炎忙为自己辩解,“我没用力。”
三人进到店里。里面光线不足,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点亮油灯视线才总算清晰。店铺不大,墙边放了一副棺材。不是什么好木材,表面有不少划痕,被当做桌子堆了不少杂物,余幼容正仔细看着,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转过头就见君怀瑾往后蹦了好大一步,“这这这——”他捂着胸口别开视线,熟人面前也不怕丢脸,“我打小就见不得这些玩意,对上一眼就瘆得慌。”
余幼容扫了眼他面前一堆纸扎的祭品,甚是无语。好不容易治好了他见不到损坏严重的尸体的毛病,没成想他怕的还不少。再说了,那些祭品哪吓人了?不就是纸扎的轿子,纸扎的凳子椅子房子,唯一跟恐怖沾点边的就是最里面那两纸扎的童男童女了。不过——余幼容仔细扫了两眼差点没笑出声,那两纸人跟栩栩如生沾不上边,物随主人形,就挺潦草的,一双没画眼珠的大眼睛上还各画了三根长短不一的睫毛。这就,会有人买吗?她只是在心里想想,萧炎则没心没肺的说出了口,“公子,你再好好看看,这两纸人长得这么好笑,换做是我扎都比这好,哪吓人啦?”
说着还上手,一手拿一个将纸人递到君怀瑾眼前,吓得君怀瑾又是一声叽哩哇啦的惊呼。“你拿开!你快拿开!我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君怀瑾越排斥萧炎偏还就不拿开,又朝他面前凑了凑,直到他退至墙角退无可退,“你多看几眼就不怕了,真的,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骗你我就是小狗。”
他俩在那边闹。余幼容则不动声色朝东边的帘子望了眼,帘子未及地,一双棉鞋清清楚楚。帘子后的人不知在想什么,没出来也没离开,就在余幼容心想这人的性子并不如表面那么咋呼时。帘子被掀开了,宝凤嫂气势汹汹走出来。“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她伸着手指头一一点过铺子里三人,“随随便便闯进别人家,你们礼貌吗?”
突然有陌生声音响起,萧炎停了手,君怀瑾赶紧远离他,待看清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宝凤嫂。两人眼睛一亮,立马站到同一阵线。“这门可不是我们强行撬开的,既然开了门做生意,我们进来看看也不算擅闯吧。”
宝凤嫂冷哼,挑着眉也不跟他们掰扯,“做生意啊——买东西啊——”她转过身抱起一大堆东西。从香烛黄纸介绍到金银衣纸,种类包罗万象。什么四合院啊,什么八抬大轿啊,什么仆从美人啊,凡是阳间有的,都能给你用纸扎出来,太复杂不能扎的大不了就给你画一个……直叫君怀瑾和萧炎大开眼界。也顾不上害怕了。最后,宝凤嫂一个眼神甩过来,我倒要看看你们买不买!买多少!就算他们百无禁忌,这些东西买回去也不好处理,君怀瑾凑过去,“实不相瞒,我们今日来是有事相托。”
见宝凤嫂没阻止,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君怀瑾继续说。“我们是外乡人,打算在燕都做点小生意。宝凤嫂应该比我们清楚,燕都港口多,货进出方便,生意也比其他地方好做,但——”他一脸难色。“做生意进出港口肯定要打通关系不是,我们就想着去段家拜访,谁知这几日段家闭门不见客。我们在客栈刚好听说段家人正在寻你上门,就想问问能不能捎上我们。”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段家?寻我?”
宝凤嫂疑惑后很快反应过来,“想让老娘帮他们捉鬼驱邪呀?不好意思,段家的银子老娘不赚!”
她摆摆手,不知因何脸也冷下来,“你们找错人了,赶紧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