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人死于自尽,自尽方式跟木或者火有关,现在距离卯时不到六个时辰,距离午时不到九个时辰。”
她掀了掀眼皮歪了下头,看起来比这位崔大人更无害,“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哦。”
崔文远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好几圈,想要继续试探这两名年轻公子的底线在哪里,然而刚对上余幼容的笑眼。莫名怵了下。坐在上首的人明明是笑着的,他却能感觉到有丝丝扣扣的寒芒藏在笑意里,有时候绵里藏针比真刀真枪更加可怕。意识到对方根本不好糊弄,崔文远收起那点小心思。只得从命,“我听两位公子的。”
说完他又苦恼又为难,“可仅仅知道两个时间根本无从下手啊,襄城那么多人,总不可能全盯着吧?就算我想我们也没这么多人手啊!再说了——”崔文远来回搓了两下手,“人在自己家自尽,我们也不可能预先就知道,不预先知道的话,怎么冲进去救人?”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位公子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尽力是一回事,没做又是另一回事。余幼容也不强人所难,“人能救便救,若是不能——也没办法。”
就在崔文远刚松了口气时,她又说。“我需要崔大人必须做到的是——”她视线落在崔文远身上,停顿许久,“一旦第四名死者出现,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幕后那人若是久久听不到人已自尽的风声,自会跑来确认是怎么回事,看“他”前面三次的谨慎程度,想必不会假手他人,到时候他们只需锁定附近的可疑人物即可。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难保这人比他们预计中还要难对付,即便现身也让人无从察觉。可为今之计,这已经是目前打破僵局的最好方式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再多一点线索,说不定所有阻碍都会迎刃而解,从而将幕后凶手揪出来。听了余幼容的计划崔文远很是感慨,大明的俊杰一代比一代强啊!难怪恩师如此喜爱这两名公子。崔文远犹豫片刻,知道自己想逃也逃不过去,只好说,“我这就将衙门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全召集到一块,再分组派出去。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先压下去。”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格外早。将到卯时,天已明晃晃,衙门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各个街头各个巷尾睡出了千奇百怪离奇姿势。有些将站着就能睡着演绎的入木三分,有些眼睛虽还睁着,灵魂早已飞回到家中的床上。总之真正还在巡逻的人没有几个,好在直到卯时结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先前已睡过一觉的人这时又来替换他们回去休息。余幼容和萧允绎自然也没闲着,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休息过,一直等到午时将近,两人才又见到崔文远。崔文远圆圆的脸上尽显疲惫,圆圆的眼睛周围圆圆的黑眼圈。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兢兢业业了,也是这么多年他最兢兢业业的一回了,然而跟这两名公子比,他又觉得自己弱爆了。不由困惑——现在连纨绔子弟都这么拼了吗?余幼容和萧允绎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提醒崔文远,即将到来的午时是重中之重。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好不容易捱到午时,燥热的天加上困乏的身体,所有人愈发疲惫,好在一开始崔文远就把狠话扔出去了,若此次谁出了差错,回去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守在各街各巷的衙役只能强撑眼皮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到了午时,余幼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暂时先排除掉“木”的死法,“火”的死法究竟为何?难不成直接放把“火”?她抬首朝四周望了望,炙热的阳光将大地烤的热气腾腾,这样的天放把火后果不堪设想,但也最易察觉。可她望了半天并未看见有冒烟之处,更别提着火的地方了。一直到午时三刻,眼见推算的时间就要过去,崔文远已急不可耐的问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两名晒得黝黑的男子恰好推着小车从旁边经过。“你说茵姨娘好好的要什么炭啊?这大热天的,也用不到炭啊!”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拿银子办事。不过你还别说,这茵姨娘还挺大方的哈。”
男子说着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炭?余幼容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烧炭也是一种很常见的自尽方式,恰好也跟火有关!在她思索之际,萧允绎已上前将那两名男子拦住,“两位留步。”
那两人不解的停下,问了句什么事。萧允绎又问,“两位可否告知刚才所说的茵姨娘是何许人?”
那两人更不解了,“你好好的打听这个做什么?”
话音未落,崔文远已冲了过来,一开口便是威胁。“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否则全带回衙门!”
一听要被带回衙门那两人瞬间慌了,“就是高家米行高老爷的六姨娘啊!她给银子托我们找炭,我们就将炭给她送了过去。”
他俩哭丧着一张脸,“贩点炭应该不犯法吧?”
“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了。”
有了答案崔文远一摆手,将两人给打发走了,转向萧允绎和余幼容又是另一副态度。“我知道高家米行在哪儿,我们现在是要过去吗?”
几人赶到高家米行刚好过了午时,米行的伙计见有人硬闯全都涌了出来拦人,幸亏有崔文远这个知州在。在他的保驾护航下,余幼容和萧允绎以最快速度到了茵姨娘房外。大热天的,房门紧紧关闭,房中安静的有些不寻常。萧允绎将余幼容护在身后,先是伸手推了两下门,纹丝不动,应是后面的门栓插上了,他不再迟疑,一脚将紧闭的房门踹开,门一打开,伴随着一股热流阵阵炭烧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