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朝他家太子妃看,他原本还期待他家太子妃能亲自给他穿上兵甲。然而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一双好看的不像话的杏眸直勾勾的盯着他,要不是身旁还有人在,他这身衣服和兵甲就要待会儿穿了。穿戴整齐,还有些时间,萧允绎挥手屏退两名小太监,走到床前。他弯腰对上余幼容雾蒙蒙的眸子,心神晃了晃,声音也不由放轻了,哄孩子般,“怎么这副表情?舍不得我啊?”
面前的人终于回过神,重重点了下头,嗡嗡闷闷的说“嗯”。她主动伸手环住萧允绎的腰,兵甲很凉,隔着布料直钻肌骨的那种凉,不到这种时候就连余幼容自己都不知道她居然也会这么腻歪缠人。抱住了就不想松开了。怕身上的兵甲冻着怀里的小姑娘,萧允绎将一旁凌乱的被子拉过来裹住她才敢拥紧她,两人相拥无言,直到安乐小心翼翼的站在殿外提醒,“殿下,该出发了。”
这次是余幼容主动推开了萧允绎,她蹦下床,“我送你出城。”
萧允绎拉住欲往外走的人,“外面寒气重,在这儿送也是一样的。”
不等面前委屈巴巴的人说话。他低头吻住她往下弯的唇,很深却很短的一个吻,用了很大力气,很是眷恋的离开后,他抬手用大拇指指腹蹭去她唇上亮晶晶的水渍。依旧是哄孩子般的口吻,“等我回来。”
“别受伤。”
没有太多言语,殿中的人望着殿外人的身影没入夜色中。因为是紧急支援月临城,没有阵前歃血为盟以酒祭天,在城外集结完毕萧允绎率领十万京师浩浩荡荡的出发。而此时京中的大多数百姓尚在睡梦之中。说不去送的人最终还是出现了,乌泱泱的一片一片唯有那人的身影最显眼,只是很快便远去看不见了。余幼容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城楼,只挣扎了一会会,便踩着台阶登了上去。初初朝下面望时双腿猛地一软,眼前也有些晕眩模糊,她忍住身体上的不适努力朝前看,在重新看到队伍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什么不适啊晕眩啊都没有了。说什么冷情冷血?只是不是他而已。**嘉和历二十三年,三月二十日,太子殿下萧允绎率十万兵支援月临城。同一日,前几日还甚为晴朗的月临城突然刮起了特大风沙,从早上刮到傍晚一直未停歇,铺天盖地的将月临城罩住。一片灰蒙蒙。城楼上的守卫被吹得东倒西歪,即便如此他们的盔甲上也积了一层泥沙,萧允拓和秦昭等人走在风沙中,沙子直往眼睛鼻孔里钻,更不要说是张嘴说话了。所有人神情凝重,特别是萧允拓从始至终沉着张脸,等到了城楼下避风处秦昭才开口说。“风沙如此大,瓦剌应该不会出兵。”
萧允拓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不能掉以轻心,这风沙来得快,说不定再晚些就停了。”
他抬头望向城楼,“雷石、滚木、撞车、叉竿、飞钩等物准备的如何?”
“已经备好了。”
被萧允拓一语成谶,戌时一过风沙停了,前一刻还在猎猎作响的月临城仿佛突然间便静了下来,只不过这种静却有股山雨欲来之势。所有兵将皆不敢合眼,全神贯注的盯着城外的动静。大概半个时辰后,落满泥沙的地面开始震动,起初只是隐隐震动,最终整个地面都剧烈颤抖。瓦剌准备攻城了。萧允拓站在城楼上望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拔出佩剑,高呼,“成败在此一举,守好月临城,守好我们的家和国!”
他挥剑向前,“全军听令,迎敌!”
城楼上城楼下的将领士兵集体高举兵器,跟着高呼,“迎敌!迎敌!迎敌!”
“弓箭手准备!”
“雷石准备!”
“滚木准备!”
“……”城外瓦剌军队由也木王子领兵,盾牌堆砌成的盾墙不急不缓的向前移动,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箭雨一波接一波飞过,很快盾墙上插满了箭矢,有人倒下去,又有人补上来。始一交锋,已铺了一地尸体。盾墙最终护着瓦剌军队到了城楼下,盾墙后紧跟着的云梯一架一架迅速搭起,瓦剌士兵不要命一般往上爬,继续往上架着云梯。城楼上浇了油的雷石点了火的滚木陆续往下砸,云梯上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云梯被推倒又重新架起。已有云梯上的瓦剌士兵快触到城楼边缘,城楼上的大明士兵手持叉竿、飞钩将其砸落。这一刻,生命好像不再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人畏惧,没有人退缩,哪怕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瓦剌士兵终于登上城楼,萧允拓高举佩剑。“杀!”
身后秦昭等将领跟着他一起往前冲,城楼上杀成一片血海。杀到最后,已没有所谓的招式,只有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看到敌国的盔甲便砍便杀。城楼上在激战,城楼下传来一声又一声巨响,是瓦剌的攻城车在撞击城门。城门后魏霄带领一队人马全神戒备,他们没有任何掩护,一排一排站在城门后,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裂开一道缝隙,一辆两人高的攻城车出现在眼前。魏霄屏气凝神,一边紧紧盯着跟在攻城车后快速涌进城门的瓦剌士兵,一边计算着他们的距离。大约只剩三十丈时,魏霄终于举起手,“放五雷弹!”
轰——轰——轰——……连续好几声巨响后,两人高的攻城车四分五裂,跟在后面的瓦剌士兵也全部被炸飞,在第二辆攻城车到来前魏霄立马下令关城门,好在城门并未完全打开,关得不算慢。直到城门重新阖上,魏霄才吁出一口气。之所以想出这么冒险的方法,是因为五雷弹的数量不够。若是在城外,目标太多,很难保证将所有火力集中在一辆攻城车上。而眼睁睁看着一辆两人高的攻城车四分五裂后,瓦剌军心中有了顾忌没再敢直接派出第二辆攻城车。城门算是暂时守住了,城楼上在堆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后。也渐渐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