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清晨白色雾霭弥漫，置身其中如同踏入云海一般。空气一如既往地新鲜。连拂面而来的轻风都带着草木香气。早起的赵宜年站在熟悉又亲切的自家院子里，抬起手臂舒展了下身体，闭上双眼满足地深呼吸。“……还是家里好啊！”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打从心底把这两间破旧的山腰草屋，当做可以栖息的家。赵兴泽肩上挑着担子，稳步走到她面前停下。“三妹，累的话就回屋多睡会！大不了，中午我再陪你去一趟。”
这几天都是他去镇上酒楼送东西，今早也不例外。他这是在关心她，不过赵宜年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咱们一起去！”
托小吃摊的福，酒楼一般都是上午客人多，她正好去看看这几天都是什么情况。早点去还有个好处。要是事情处理顺利的话，忙完还能早点回家，把家里的存货全理一理。她做的那些酱料，好几样都已经可以开坛。文娘这段时间还送了不少辣椒香菇过来，正常供应酒楼后还剩下不少，都洗净晾干了堆在她屋里。再加上之前杂七杂八的存货。狭仄的茅草屋已经满当得有些难以下脚。这样下去，过些时日她再回来，怕是都要没地方睡觉。好在那两间新房盖得还算快。昨晚她刚到家就去看过。主梁柱子已经全部立好，墙也砌了大半，也就屋顶瓦片和地面石板没有开始铺。赵向阳说最多再花十天就能完工。十天。她应该也接手县城的酒楼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抽空回家一趟。想来想去，还不如趁这两天把东西都分门别类整理好。要直接带去县城的先挑出来。剩下的，他们到时候也好直接搬进新房子里。去镇上的只有赵兴泽和赵宜年两人。赵兴平有事要回趟赵家沟，赵向阳则要留在家里加紧时间盖房子。他俩走的是先前裴念发现的那条近路。走的熟了，两刻钟左右便能到镇口。才踏进林子，赵宜年就发现小路被粗略整理过，显得平整了不少。沿路的灌木丛砍掉了不少，不用边走边注意横生出来的树枝，以防刮到脸上。也不用时刻去找树干上的标记，才能认清方向。赵兴泽笑着承认，他每天来回路上都在顺手修整。“日日走才发现能省多少的时间精力，多亏裴大哥当时眼神好，发现了这条路啊！”
他边走边感叹。惹得赵宜年也忍不住叹道。“是啊，他怎么能几天功夫，就把这座山跑得比咱们都熟！”
那次她被小姑赵翠兰算计，被两个地痞追着跑离小路，裴念依然很快就准确地找到了她。让十里八乡闻风丧胆的深山老林，在裴念眼中好像是自家后花园。山里会吃人的野兽，似乎也跟圈养了吃的家畜没什么分别。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都拦不住他。有时候赵宜年也会不自觉多想。仅仅靠好身手和她舅二十年前做下的标记，真能像他这样在山里来去如风吗？……大平镇的早晨。最热闹的地方依然是东福来酒楼。小吃摊开业这么多天，大部分人的新鲜劲已经过去。虽然不再像刚开始那几天火爆，每个早晨门口都排着长队，但陆陆续续来买食物的人还是很多。厨房门口。王远都顾不上管见到赵宜年的激动和喜悦，拱手行了个礼便匆匆上前。接过赵兴泽肩上的扁担，娴熟地挑起往酒楼大堂外走去。赵宜年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欣慰地盯着他行色匆匆、不断远去的背影。不愧是她看好的人。越来越明白工作中首先要履行好职责的道理。只要他性子能再磨稳重些，往后就算不在东福来酒楼，也肯定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发展。彭顺昨天就接到过齐锦川的口信。见到赵宜年时并不惊奇。抽着空闲时间，把她不在这几天酒楼的经营情况讲述了一遍。赵宜年仔细听着，偶尔插嘴问上两句。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郑老板这几天有没有来打听情况？”
“齐掌柜回去之后，他来问过我你们几时回来。”
彭顺蹙着眉仔细回忆了片刻，缓缓摇头。“其他好像没有。”
小江忽然放下手中包了一半的肉包，心直嘴快地插话道，“怎么没有，他还天天跟王远套近乎！”
赵宜年和彭顺双双扭头看他。“你看到了？”
“王远告诉你的？”
他理直气壮，“我亲眼看到的！”
“大厨您不怎么去前面摊子所以不知道，我好几次送蒸好的包子过去，都看到他在跟王远说笑，王远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主动帮忙呢！”
彭顺的警觉心倒是很高，立马反应过来郑天洋在打什么主意。“这人脸皮忒厚了！”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拍桌。“之前明明不想合作，一看咱赚到钱马上换了副嘴脸，现在竟然还想要挖墙角？！不会以为咱们卖的东西王远都会做吧？！”
赵宜年倒是十分地淡定。郑天洋之前就跟她透露过想要挖王远的意思。不过王远只要不傻，就应该不会选择留在镇上，没必要过分担心。她在厨房里帮了小会忙，又到酒楼各处巡视了一番。等大部分客人散了后，才缓步踱到郑天洋的馒头摊前。笑眯眯地同他寒暄。“郑老板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郑天洋早从王远口中听到了她回来的消息，不过此时还是装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有些夸张地笑着迎上前。“哎呀，我们赵掌柜什么时候回来的！生意还行，多谢您关心！”
接着了叹了声，话锋一转。“我这小本生意，就是为了糊口饭吃。往后能不能做大生意，还不是要看赵掌柜您的安排！”
赵宜年差点没憋住笑。这郑天洋是真的有意思，彭顺说他喜欢换嘴脸确实说对了。才几天不见。他的态度已经从上次的真切诚恳，直接过渡到飞速滑跪。估计早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她和齐锦川要接手南远县的东福来，这边的酒楼绝对顾不过来。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就是来和他谈合作的，他姿态放得够低，她也不用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