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翊缓缓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在墨十四离开后，诚恳地对百里沐道：“前辈，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你只管说。”
“我在南离的消息暂时不宜大张旗鼓地扩散开来，但父亲和陛下他们清楚窈窈和两个孩子失踪了，还请您给我父亲递个话，之后我们逃出南离有他的接应更好。”
百里沐：“先前我给淮平侯传了信，到南离后还没告诉他，的确是时候跟他打声招呼了。”
跟着又问：“沈将军，顾楚岩绑架窈杳是为何？你们的计划可有老夫能帮上忙的？”
沈卓翊细细思量，“前辈此次来南离的目的跟我们打算做的稍微有点联系……”他低声简略地说明前因后果。
“这……这简直不可理喻！疯癫行径！”百里沐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虽说顾楚岩也不年轻了……可到底比他小二十多岁。
百里沐愤慨地捏着拳头捶了捶桌子，“先不提起死回生现不现实，他用那么多条人命换孟安穗回来，孟安穗知道了能开心吗？”
错误的深情徒增负担。
“但没人劝得住他。”沈卓翊也不甚唏嘘，“他以为我在亓城，因此不便暴露我的行踪，您只说窈窈和孩子们在此，叮嘱我父亲负责接应。”
“老夫亲自回启隆见侯爷，这么重要的事得当面说。”百里沐顿了顿，“真实原因先不提了吧？避免侯爷惊慌。”
“嗯，便说他可以先带几个人到启隆与南离的边界附近，详细的日后慢慢讲，再告知陛下，不过不能声张。”
“明白，事情闹大你们的行动也受限制。”百里沐捋了捋胡须，“老夫晓得怎么做了。”
沈卓翊站起身，感激地拱手一拜，“谢前辈相助。”
“不妨事，窈杳是老夫徒弟，老夫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原本便计划来探探虚实，看如何救出徒弟。
“前辈当心，您回启隆期间我也会想法子打探您族人的近况。”
百里沐语气晦涩：“这件事干系重大，你还是在保证自己安危的基础上，能打听便打听，打听不到什么也无妨。”
……
皇宫。
顾楚岩睡不着，轻手轻脚地到隔壁看看小娃娃。
晏清小小一只睡在偌大的床榻上，后脑勺圆滚滚的可爱。
屋子里冰块充足，确保不会热到孩子。
也有四个宫人守夜。
顾楚岩越接近床边脚步越轻，生怕给小娃娃吵醒，动作谨慎地坐下，看着孩子熟睡中的侧脸，他脸上浮现一丝满足。
穗穗的亲外孙……如若她能看到小外孙的模样，该有多高兴啊。
“娘亲……”娃娃忽然梦中呓语，蜷缩着身体脸往被子里埋，就像依偎在娘亲怀中。
因为这声小小的呢喃，顾楚岩愣怔了会，视线涣散，不知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离开屋子，趁着夜色在长廊上踱步。
看到天边弯刀似的月亮，他下定决心，吩咐亦步亦趋的米公公，“明日宣瑶瑶公主觐见。”
米公公略有惊奇但未曾表现出来，“是，陛下。”
另一边，晏清眼睛睁开一条缝，悄咪咪往外瞥了瞥，不知道他的梦话有没有用。
……
云窈杳从墨十四这得知自家两只崽崽也来了南离，其中一个还在皇宫，心惊胆颤的一夜没睡好觉。
她思前想后，想找个办法见晏清一面。
结果翌日大清早，君上那来了人，传她过去觐见。
怀揣着也许能见到晏清的想法，云窈杳头一次迫不及待地前去。
到了地方，发现顾楚岩正在喂晏清用膳，旁边坐着神游天外的顾书泽。
“娘亲！”晏清最先看到她，眸子唰地亮了，欢天喜地地滑下座椅往云窈杳冲去。
顾楚岩饭喂到一半，调羹举在半空中，见孩子开心的模样，慢慢放下手，嘴角的弧度稍纵即逝。
云窈杳又惊又喜，眼里泛起湿意，半蹲下一把抱住晏清，“乖。”刚说一个字便哽咽了。
她很后怕，要是崽崽们从侯府出来没遇到师父，或者南离君上伤害她的孩子，她该怎么办啊。
晏清沉浸在果然和娘亲见面了的喜悦里，想亲亲娘亲，又反应过来自己刚喝了粥。
崽崽好乖地掏出帕子擦擦嘴，在娘亲脸上“吧唧”了一口，而后整个埋进娘亲怀里，“晏清好想好想娘亲。”
“乖，娘亲的乖宝贝。”云窈杳心有余悸地抱紧他，偏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是娘亲不好，让你们担心害怕了。”
“娘亲。”晏清软乎乎地唤她，小手动作轻轻地为娘亲擦眼泪，“娘亲不哭，无论你到了哪里，晏清和哥哥都会努力去你身边的！”
云窈杳泪如雨下。
顾书泽神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揉揉眼，又揉揉眼，他没看错啊！
这什么瑶瑶公主有孩子了？孩子还已经那么大了？？
为了复活那个女人父皇连有了孩子的女子也能抢来南离是吧？！
“别大惊小怪，”顾楚岩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地瞥着他，“从即日起，他也是你的孩子。”
顾书泽：“？！！”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离谱了！
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成一团，内心深处掀起惊涛骇浪——他差一点就能和宁宁有他们自己的小孩。
看着晏清小手拍打云窈杳的背哄着娘亲，顾楚岩给米公公使了个眼色。
米公公会意，抱着拂尘走向他们母子，“公主，跟小殿下落座吧。”
小殿下？这是要她的孩子也一起留在南离了。
云窈杳压下眼底的愤怒，低眉顺眼地起身，牵住晏清的手走向一旁的座位。
顾楚岩沉声道：“晏清乖，早膳还没完，你吃好了再同娘亲玩耍罢。”
“好。”晏清糯糯地应声点点头，回眸对娘亲眨眨眼，跑去顾楚岩旁边。
奶团子说话讨人喜欢，“皇外祖父，您可真厉害，我和哥哥找了好久没见到娘亲，您一晚上就找到啦！”
云窈杳手紧了紧，她当然明白晏清这么说所谓何故。
顾楚岩笑呵呵地道：“嗯，来，吃块点心。”
见此情景，顾书泽只觉惊悚。
父皇会喜欢别人的孩子？就算是哄瑶瑶公主方便日后加以利用，也不至于做到这一地步。
自己的孩子尚且能当作傀儡任意使唤……总不能是年纪到了，想要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