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杳确实没文化,词穷,那句“我们是一家人”没过脑子就说出口了。
但太子夫妇觉得很对,云歆童眼里闪着泪花,“嗯呐,我们是一家人。”
周其琛温和开腔:“对了窈杳,和丰晏清是在淮平侯府吗?要不要给他们接过来?”
“可以吗?”云窈杳从沈渝眠那听说孩子们安然无恙,只不过没亲眼看到总归惦记着,又怕反贼不消停,“现在外面会不会不安全?”
“你且放心,暄王昨夜被几位将军联手擒拿,剩下的本宫也清理干净了,想必你不放心两个孩子,本宫派人护送他们过来。”
表妹先前昏倒刚醒,周其琛觉得她身体虚弱不适合再奔波,“正好给和丰晏清看看小表弟。”
沈渝眠自告奋勇地拍拍胸脯,“还有我呢,我一同去接小侄儿们!”
云窈杳回眸看她了一眼,“眠眠,你也挺累的了,休息休息吧。”
“我不累,嫂嫂,你看我像累的样子嘛?”她很振奋,“反正我也得跟爹回个话,嫂嫂,我先去啦!”
江风始终守在院门口,看到她出来,把腿跟上,“大小姐,你好像心情不错?”
沈渝眠承认了,脸上挂着小骄傲的笑,“是,因为我发现了我的价值,我不用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在家宅之外也能闪闪发光!”
少女说话时透着股蓬勃的活力,使人情不自禁盯着她,很难移开眼。
听到身后没动静,沈渝眠疑惑地转头看他,“江风你站那干嘛呢,我们回一趟淮平侯府。”
“大小姐委实耀眼,我被大小姐身上散发的光照得看不清路了啊。”
“……”
沈渝眠羞恼地过来拉他胳膊,“走了,少打趣我!”
江风勾起唇,眼底蔓延无尽的宠溺。
……
后宫。
皇帝脸上晕染着煞气,身后跟了几名太监,最前面的两位手里各自拎个包袱,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进竺贵妃的寝殿。
竺贵妃已经知道暄王败了,本身也没指望暄王能赢,但他居然没伤着狗皇帝或者太子、太子妃分毫。
真是没用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一如既往地摆出懵懂不知情的神态,见到狗皇帝后,脸上浮现担忧,“陛下可还好?昨夜真是吓死妾身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美人,她一直娇娇弱弱,以至于他从没有想过,她暗地里已长出毒牙。
“让你受惊了。”皇帝揽住她的腰肢,将美人转了个身,“因此朕送竺儿大礼,给竺儿压压惊罢。”
他一个手势,两名太监躬身上前,将包袱打开,带着血的头颅滚出来——
竺贵妃眼眸骤缩,对上暄王张大的充满不甘心的眼,后背凉了凉,一时忘记伪装害怕的模样,“陛下这是何意?”
能够想象,暄王被抓住后,瞪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被刽子手手起刀落头首分离,痛楚来不及呈现到脸上,脑袋骨碌碌掉落……
皇帝抚摸着美人沁上苍白之色的脸庞,“朕原先以为竺儿十分胆小,却是朕看错了,朕的竺儿其实‘胆识过人’。”
“陛下过誉了。”竺贵妃想到当年爹娘便是如此死在她眼前,几欲作呕,“妾身愧不敢当。”
“呵。”皇帝阴森森地笑了两声,猛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跟她对视,“爱妃委实令朕刮目相看!朕当是暄王威胁了你,没想到你还和太尉有联系!
“之前的兵部侍郎牧聪,你私底下和牧夫人见过几次是不是?嗯?牧家是怎么被灭门的?相信爱妃心知肚明。”
竺贵妃眼底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恨意,“陛下棋高一着,妾身自愧不如。”
每个字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刻骨的恶毒。
“自愧不如?不用你自愧不如,你只需告诉朕,你是如何勾搭上暄王的?牧家那条地道具体有谁走过?你又和太尉商量了什么秘密?!”
皇帝捏着她脸的手在发抖。
竺贵妃撕下假面,哈哈大笑地身形几乎后仰倒在地面,“陛下确定想知道妾身是如何勾搭的暄王?陛下心里不会膈应吗?”
暗处,墨十四捏紧拳头,娘娘分明没跟除狗皇帝以外的任何人有染!
“你这,你这娼妇!”皇帝盛怒之下口不择言,拎起竺贵妃扔到床榻之上,撕扯她的长裙,“你不过是凭着你这张脸肆意妄为!你以为暄王当真在乎你吗?!”
“难道陛下看中的不是妾身这张脸?”竺贵妃脸上毫无波动,唇角掀起讥诮的弧度,“就算妾身是凭着脸凭着身体,脸是妾身的身体也是妾身的,暄王看到的自然是妾身!”
皇帝怔怔地注视美人的神色,她眼角眉梢不复往日的娇羞之意,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回应,仿佛昔日的甜蜜依赖全是虚假的外壳!
她从未爱过他!
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皇帝瞬间就疯了,动作更加粗一暴,自言自语像是证明着什么,“你是朕的,你是朕的……”
竺贵妃死尸一般平躺着,看向头顶的床帐,“从小大家便说我和娘亲长得肖似……陛下看着妾身这张脸,午夜梦回时会想起我可怜的娘亲吗?”
皇帝僵住了。
他眼中生出微末的诧异的情绪,完全没料到她会晓得那件事的真相。
“竺儿……你……”
“陛下真让妾身恶心。”竺贵妃心平气和地说,“这么多年,妾身把陛下看作救命恩人,实际上却对着害了我爹娘妹妹的人卖笑!哈哈,哈哈哈……”
皇帝有一丝无措,“竺儿,朕没有……”
“您当然不会想起妾身娘亲,您是什么人,九五至尊!您要我爹娘去死,我爹娘也得笑着上断头台!可你为何装作救了我?!”
竺贵妃是豁出去了,她的棋子被狗皇帝全部拔掉,她再假装也没用,因为他只会将她关住!再无自由!
所以她话语间用词错乱,愈发顾不得尊敬与否,只想发泄心中多年的苦闷和痛恨。
她熬红了眼,面上寸寸写满对他的诅咒,恨到极致几近失声,一字一顿道:“你会不得好死的,我坚信如此。”
皇帝的表情冷冽可怖起来,一手紧紧握住她脆弱的脖子。
在竺贵妃无所畏惧的,甚至带了“马上便能解脱”的放松目光下,皇帝倏地松开手,后退在一旁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