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弟弟，我的妹妹的事情你尚且急急地来找我操办，怎么我们两个的事情，你永远只有一点点上心呢？”
陈珑愣了愣，微微凑过去，要亲一下给顺溜一下毛儿。
萧珪微微侧开脸，虚虚躲过，陈珑擦着他的脸蹭过，有一点惆怅地瞥一眼他。
“我这么好哄？”萧珪似笑非笑地看她。
他待世人都平常，偶尔温润儒雅，言语谦和，偶尔锋芒毕露，言辞尖锐，一针见血挑开多少遮遮掩掩。
他活得是个文士的样子，自有其儒雅谦和在，却也有着一身棱角。
然则他待陈珑是不一般的。
五分纵容，五分温柔，永远轻声慢语，仿佛怕惊扰到她一样。
陈珑难得的见他收敛了七八分笑意，一双眼里三两分慵然，望着她似笑非笑：“嗯？”
短促一个气音，嘴都没张一下。
广平侯生得好看，本就是个凛冽如霜竹的人，这么冷冷淡淡看你一眼，就跟个禁欲美人儿一般，魂儿都给勾走了一半。
陈珑脸没亲成，勾着脖子吻了吻喉结。
广平侯的身子一僵，拎着领子把人从怀里扯出来。
“阿拙！”音色有些低沉。
陈珑道：“恼了？”
“阿拙还有别的法子哄我吗？”萧珪无奈地盯着陈珑，问。
陈珑道：“哄人的话有什么好说的，不如直接亲几下来得痛快。”
萧珪被她逗笑了。
“阿拙在害怕些什么？”萧珪看向陈珑。
陈珑轻啧一声，抿唇不语。
害怕什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她一直在等系统告诉她，她和陆敞之间已经解绑了。前几日她拿此事问起系统，系统说：“你和陆敞的确没有缘分了，但这不等于你和萧珪之间就有了能相守一生的机缘。”
“一生的际遇那么多。”
陈珑被这狗东西说得话惊着了，再追问下去，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了。
陈珑抿着唇，不说话。
萧珪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肯说，是吗？”她拥着披风，靠在软塌一端，把自己裹成个球儿。
陈珑裹了一裹披风，埋了半张脸进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一端，僵持半晌。
最后是萧珪站起身来，走向陈珑。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将人从披风里捞出来，扣着后脑勺吻了她一下，尔后轻柔地松开：“那就当我有这么好哄吧。”
“好了，不想这件事情了。”
他起身要去给陈珑倒一杯新茶，被陈珑扯着手腕拉住。
“我害怕。”陈珑说。
萧珪回头看她。
广平侯似笑非笑的样子早荡涤干净，如今依旧是那个温和的萧珪。
“嗯？”
陈珑说：“你能保证吗，我们有能够相守一生的福气。萧珪，你对我太好了，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吗？我大约余生都遇不上你这样好的人了。”
萧珪回眸看向她。
“阿拙，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在攀龙附凤？是我在把你做阶梯，在一步步地向上爬？”
“你不会这么做。”陈珑答得斩钉截铁：“你不是这样的人。”
萧珪微微挑眉：“我为什么不会？我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人？阿拙，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他无奈：“阿拙，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吗？你很好，你觉得我很好，那么，被很好的我这么喜欢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被人厌弃？”
陈珑叹一口气。
“我母后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吗？昭源皇后安氏，也曾经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她姿容才学性情心智都远胜于我，但她最终还是被我父皇厌弃。曾经那般恩爱的帝后，最后反目成敌，当年你外祖谋反事发，安家当真有罪吗？最后还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弹劾，入狱者不计数，满府血流三日而不见干涸。”
“那时候我母后还病体沉疴，太医说了已是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的，但我父皇连等都不愿意等，他要把她的母家杀戮给她看。”
“所以我母亲才会到死都不愿意留一帖汤药给父皇。他们两个曾经也是那样恩爱的人，到最后，争执厮杀到不死不休，只剩下憎恨厌恶。”
陈珑叹一口气，仿佛说着与之不相干的故事一般语气苍凉：“你瞧，这就是世间的情爱，总生变数。”
这故事是蒋姑姑告诉她的。
蒋姑姑赶在第一场雪落前踏上返乡的路，陈珑将人珍重地相送至城门外。
蒋姑姑被她点燃了讲故事的激情，看见纵马而来接她的萧珪时，慢条斯理地讲完了关于她母亲安懋生少女时期的那一段故事：“当初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曾这般恩爱。”
然而陈珑已经知道并有着皇后晚年的那一段记忆。
帝后最后的争执她皆亲历，那些歇斯底里和蒋姑姑这一句淡淡的“恩爱”比对在一起，再加上系统的一剂猛药，陈珑原本一颗笃定的心，登时一团乱麻。
萧珪说：“可我不是那样的人。当年先帝与先皇后是政见相左，可我们不是。”
“可他们最开始也是志同道合的人。”
广平侯愣了半晌：“我的父母亲少年相识，一辈子走下去。我的母亲从来骄傲恣意，直到外祖谋逆，她亦生受牵连，太后力保之下，才使名位不失。然而纵使如此，她和太后之间的情分也都消磨干净了，从此再也没有人庇护她了。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夫家，和还没有长成的我。”
“可她的夫家，因她而获罪，全家被贬谪出京。”
“我母亲为此意志消沉过，可我父亲从来没有指责过她，也从来没有因此而苛待她。我母亲一直活得如她刚入侯府时一般无二，她一直是萧家最受尊重的冢妇，是我父亲唯一的妻子。”
“世家情爱，不是都以悲剧收场的。”
萧珪抿着唇：“他们最开始也是志同道合的人。”
陈珑愣了愣，抬手抱一抱他。
“去请旨吧。”萧珪被她抱在怀里，看不见小姑娘的表情，蓦然听见这淡淡的一句话，有些个懵。
“我不要等了。”陈珑说：“我现在就要嫁给萧子琛。管他能不能相守，能在一起就很不容易了，相守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到老。”
“我现在就要嫁给萧子琛。”
系统那个狗东西猝不及防地发言：恭喜，您的cp已修正为原故事线中的男主萧珪。
彼时陈珑还顾不上，到了晚间回宫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滚出来。”
系统：？
系统：“本来就是你自己心里有一道坎儿，导致男主一直不能换。”
陈珑：“坎儿不是你给的？本来以为你是我的金手指，结果呢，所有的坎儿都是你给的。有我这么惨的穿书女主吗？除了知道剧情，一点儿金手指都没有！”
系统：“你不是有萧珪了吗？他比金手指还顶用，一个能赶俩。你是主角们的主角光环，他是你的主角光环。”
陈珑：……
“那是你的功劳吗？那是他的功劳。”
系统“哔”一声，不吭声儿了，估计是给陈珑气得撅过去了。
第二日，陈瑶和陈湲结伴来看陈珑。
“难得你们两个一起来。”陈珑说。
“二姐姐叫我来这儿等她的。”陈瑶说着看向陈湲，微笑道：“路上偶遇了四妹妹，便一起来了。”
陈湲生得单薄，瞧着分外怯冷，衣着十分厚实。
“我是另有事情找您。”
她微微低头，恭谨地向陈珑行了一礼，态度也很敬重。陈珑和两个妹妹关系颇好，陈瑶在她这儿没什么规矩，只最开始的时候拘束了一两次，很快也就再放开了。
陈珑抿一抿唇，起身道：“说一说吧。”
陈瑶坐在软榻上：“长姐且去忙，我在这里等着二姐姐。”
陈珑和陈湲便一道儿往内殿去了，陈湲才坐下，就道：“听说陛下、楚王与阿瑾今日下了朝，把萧尚书堵宣德殿里了。”
“……”
她道：“自然，我不是要来说这件事情的，只是来恭喜您一句。”陈湲一双分外柔和的眼里光芒明朗，看向陈珑时神采奕奕：“宫外给我递消息了，问我准备好了不曾，说我那弟弟已经入宫了。”
“我觉得我准备好了，您呢，您准备好了吗？”
当初郭氏所生一对双生龙凤，按照太守的说法，是凤生龙死，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在。
陈珑记得起原著剧情，的的确确是凤生龙死，生得却并不是眼前的陈湲。
凤生龙死，是凶兆，要图谋大事儿，自然不能这么冒险。
陆敞索性另外再寻了一对婴孩，称作是亲姐弟，吩咐人将这两个人抚养长大，至于那一位真真正正陈湲，另外养在别的什么地方。
仔仔细细听了一遍原委后，陈珑轻轻一笑，扬了修眉。
陈珑轻轻一笑：“这不及，此之前，还另有两件事情要布置。”
“嗯？”
“此事过后，陆氏的名誉受损，我须得先帮着皇叔把姓氏改回来。”
她微微抬眼，耳畔听见口哨声，急促而欢快，随即而来的是陈珊唤她的声音：“长姐——”
她抿一抿唇：“再就是，紧着把我和广平侯的婚事先忙完。”
“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