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务处出来，李茂心情不错，去教学楼的路上碰到食堂的承包人老杨，还主动散了一根烟给老杨，搞得老杨受宠若惊。 老杨个头不高，矮矮胖胖的，家就住在学校南面一点，是前任校长家的拐了几个弯的亲戚。现在总务处分管后勤这一块的事情是李茂说了算，老杨对李茂就礼貌了很多。 “李主任太客气了，有空晚上我们一起喝个小酒啊。”
“有机会一定。”
李茂笑嘻嘻地说道。 老杨包下学校食堂，自己是老板大厨伙计都当，帮忙打下手的是他更矮更胖的老婆，以及他的两个姐姐。 但他学厨师是半路出家，烧出来的饭菜口味一般，就连学校领导和教师吃的小灶，炒出来的菜也不怎么样。孙有才来了之后，一度想换个人承包，不过这里面触及的人和事比较复杂，加上又不算太急迫，所以一直也没有真正动起来。 楼上一直站着走廊上观望着的余荣刚，看到李茂走了过来，连忙冲下楼去。 老杨见状，识趣了推说食堂有事，就先走了。 “怎么样？”
余荣刚气喘吁吁地跑到李茂跟前。 “烟呢？”
李茂笑眯眯地看着老余。 余荣刚有些着急：“你还没说我那个事情怎么样了呢。”
“还用说得那么直白吗？”
“可是……卧槽，难道，真的……没事了？”
余荣刚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不是完全没事了，”李茂把烟抽完，看着余荣刚急得不行的样子，这才笑着说道，“回头交给孙校长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就不会在大会上点名啦。”
相比于被当众点名批评，写份检讨算个屁事。 余荣刚满脸堆笑：“感谢感谢李哥。”
“别啊，我还没你大呢。”
“不不，以后你就是我哥，凡事都要罩着我点。”
李茂把烟头一扔，叹了口气：“可惜，烟都抽没了。”
余荣刚立即心领神会：“没事，我这就去买。”
…… 回到办公室的余荣刚心情更愉快，甚至还哼起了小调十八摸。 这天上地下般的巨大差异，让不少人都觉得，老余该不会是气急了之后心口堵了一块痰，像乍听到自己中举的范进那样，迷疯过去了吧。 只有钱留山笑嘻嘻地：“这就对了，怕个球啊，你们就是挨骂得少，挨骂多了，虱多不愁，债多不痒，就不怕了。”
刘建军眼睛一瞪：“狗日的你有好话说吗？”
钱留山哈哈笑着，不管谁骂他，他都不太在乎。 率先考完的语文，由一个老师负责将所有收上来的试卷用纸条封住左侧的班级、姓名、学号等信息，再用长钉订书机钉好，然后分条目交给初二的语文老师批改，初一的语文老师负责批改初二的。 李茂给其他几个人各散了一根烟，拿到了改基础知识的部分。 这时候的语文试卷，基础知识部分已经占分不多了，而且都是固定答案，不像后面的阅读题、作文等，很多都是主观题，要看学生有没有答到标准答案上的要点，还要看学生有没有答到了几个得分点，比较繁琐。 一下午下来，李茂一包烟就没了，但也是结束批改任务最快的那个。 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齐文化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晚上文明饭庄888包厢，陪陪张局长。 按照某个人的理论，吃饭几天前约的是贵宾，半天前约的是陪客，临吃饭前约的，是凑人数的。 李茂这会儿就是凑人数的。 不过李茂也不在意，按照他目前在学校的身份和地位，能上桌凑人数就不错了。 到了包厢之后，才发现今天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张明桂和孙有才外，只有三把手赵洪涛，四把手郭龙才，总务处叶玉兰和校办齐文化。 张孙赵郭四个人正在打牌，叶玉兰坐在孙有才的后面看着，张明桂还偶尔开开姐夫小姨子的玩笑，叶玉兰脸皮都不红一下，还笑着配合张明桂。 李茂暗笑，白天的时候，叶玉兰谈到张明桂的上位，还有些不屑，这会儿在张明桂跟前，却是带着几分讨好的微笑。在学校的时候，哪个跟她开这个玩笑，她早就劈头盖脸骂过去了，但这会儿毫不在意，只因为开玩笑的人不一样。 齐文化看到李茂过来，冲他招招手：“孙校长还约了镇上分管教育的孔镇长，晚上你的任务就是陪好张局长和孔镇长。”
“明白。”
李茂笑着递过一根烟，这类酒宴他见多了，什么人坐主位，什么人主陪，都是有讲究的，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新老师，要不是孙有才误会他跟张明桂有什么关系，估计今天都不会喊他过来。 在这个场合上，他就算要陪也是次次次次陪，负责倒酒干活就是。 一圈牌打完，镇上的孔镇长也到了，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跟张明桂还认识：“早就听人说这批提拔的人当中有老哥你，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去个电话祝贺祝贺。”
“运气运气，我都一把年纪了，本来已经不指望什么，也怪我们局是小单位，比不上老弟你之前在的人事局，那提拔起来飞快飞快的。”
张明桂跟孔镇长孔泉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几个人寒暄两句，然后谦让好一番，才让张明桂坐了主位，孔泉坐在他右手侧，孙有才坐到了左手侧。 本来赵洪涛想坐到孙有才左边，张明桂开了个玩笑：“小姨子才应该坐到姐夫身边。”
于是叶玉兰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搞得赵洪涛只能往下挪了一位。 李茂是末陪，坐在主位的对面。 酒宴开始，几个人热闹地推杯换盏，相互敬酒，相互说着恭维话，欢声笑语不断。 李茂仔细看着几个人面前，及时帮忙添酒，张明桂和孔泉两个人还泡了茶，也要及时添水。 喝了两圈之后，孙有才放下小杯，拿起酒壶对张明桂说道：“张局，不管以后你分管哪一摊子事，还都请要照顾照顾我们里余初中。”
张明桂也端起酒壶：“好说好说。”
“比如这次电教材料，我可是听说，第一批都没有我们的事，我们这里地方偏远，更需要领导的关爱才行啊。”
孙有才提到了李茂感兴趣的话题。 孔泉也站了起来，他是分管里余镇教育的副镇长，有责任帮腔说话：“张局，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们里余镇再偏再远，也是新港区的地盘，港口镇那些地方本来就比我们硬件条件好，这第一批都没有我们里余初中，太让人寒心啦，我今天也陪张局搞一大杯，希望领导多多关心里余镇的教育。”
张明桂有些为难：“兄弟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分管到这个口子呢。”
“如果分管到呢？”
孔泉步步相逼。 他已经是副科职领导干部，张明桂这会儿还不是，所以也只有他能这样说。 孙有才还冲孔泉投去感激的眼神。 张明桂有些尴尬，这事情就算是他分管了，也是一把手方局长拍板的事情，他一个新上任的副职，哪里做得了主：“那……真要是我分管……那就……” “那就帮我们学校，向局里面提议提议。”
李茂也起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