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瓦沿流下。
打在走廊的青石上。
嫩叶摇摆，向屋内送来阵阵清风。
纪瑶华托鳃坐在门边。
怔怔的看着雨幕。
所有外人都离开了书剑宗。
好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除了祖师殿内，她和徒弟的声音。
只有大白熊细小的呼噜声和雨水声。
突然，纪瑶华眨着清澈的双眼，像是在问自己：
“清源山……完全是书剑宗的了？”
坐在旁边，默默逗弄着蛊虫皇的马饮香，无奈的抬起头。
“师傅，这已经是你说的的第九遍了！您才十七岁耶，怎么和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一样，碎碎叨叨的。”
马饮香微张小嘴，把蛊虫送回去。
眼睛一转，用肩膀轻轻撞了下纪瑶华。
“再说，师傅您不应该先着急，把师叔放出来嘛……”
纪瑶华眉头一皱。
坐直身体，挺起胸膛，努力做出师傅威严的模样。
“前两天还没发现，你怎么老是喊师叔，明明是祖师的！”
见到小徒弟人小鬼大的，两手食指对对碰，挤眉弄眼。
促狭。
纪瑶华双颊微微泛红。
气鼓鼓的扯住徒弟的脸颊。
“好哇，连师傅和……和师叔的玩笑都敢开，不给你教训怕是不行了，呀，看师门宗法！”
用力的搓揉马饮香的脸颊。
“啊~师傅饶命~咯咯~”
祖师殿内，响起师徒两人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
黄昏之时。
虽然其他门派的人都搬了出去。
可是其他各殿依旧空荡荡，再加上书剑宗实在人数稀少。
不算困在幽暗空间内出不来的李玄，带着护宗神兽，也只有三个。
纪瑶华和马饮香依旧住在祖师殿里。
休息了一整天。
师徒两人听着雨声，终于把前两日产生的心头郁气散去了大半。
此刻坐在祖师殿里。
纪瑶华捏起一颗红彤彤的小果子。
塞到马饮香红唇里。
看着小徒弟被酸的小脸皱成一团。
乐不可支的捂住肚子。
“以前师傅还小的时候，书剑宗虽然人多些，但是也很贫穷，每到这个年月，最喜欢的就是漫山遍野的找果子吃。”
说罢，从篮子里精心挑出熟透的。
放到碗里。
堆到高高的。
“这个就是杨梅，酸酸甜甜的，我以前可是能把牙齿酸倒，直到咬不动饭。”
“被父亲狠狠教训了顿。”
“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吃了。”
提起自己以前虽然穷、却很快乐日子，纪瑶华幸福的眯起眼睛。
“山上还有桑葚、梦子……哦，那是我们俗称，正式名字好像叫做覆盆子，甜的很，过两天采些给你尝尝。”
自己拿出一颗杨梅，放到嘴里。
被酸的眉毛蹙起。
“后来黄远清那个叛徒跑了，书剑宗人心也散了，跑了许多弟子。”
“然后父亲也……”
纪瑶华眼神黯淡。
突然狠狠咬了口杨梅。
“不过那都过去了，现在有你，有祖师，还有大白熊，以后一定能变得更加美好。”
端起碗送到殿中桌案上。
看着满满一碗杨梅，化作流光消失在祖师画卷内。
纪瑶华甜甜一笑。
仿佛看见了李玄的牙齿也被酸倒了的样子。
……
天色渐黑。
大雨一直没停，偶尔轰隆作响的闪电划破天空。
刚刚吃完晚饭。
纪瑶华伸了一个懒腰，曼妙的弧度极度惊险。
走到屋外，拿起接满雨水的陶罐准备回去洗碗筷。
突然。
雨幕中，一个人影撑着油纸伞，慢慢走了上来。
纪瑶华揉揉眼睛。
“姜执事？她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消失了好多天的天机阁姜执事。
她背着个大匣子，走到祖师殿前走廊上。
收起了当初妩媚的姿态，变得肃穆，安静。
玉笛此时插在腰带上。
收起油纸伞。
先是对纪瑶华行礼之后，把背着的大匣子放到一边。
左右打量，看到挂在殿中的祖师画卷。
眼中冒出热切的色彩。
噗通。
双膝跪地，掌心向天，额头紧挨地面。
“祖师在上，后世弟子拜见祖师！求祖师救救弟子。”
声音不大。
听在纪瑶华耳中，却如苍穹上的霹雳一般。
呼吸一滞，目露惊骇。
“你在说什么？”
纪瑶华玉手捏拳。
马饮香也被惊到。
警惕的站在师傅身边，这可是书剑宗最大的秘密。
吐出蛊虫，看向姜执事。
一旦有轻举妄动，定让虫虫咬死她。
姜执事虔诚的跪伏在地上，对纪瑶华的话充耳不闻。
两手举起，合在额头上，行完三跪九叩之大礼之后。
依旧跪在地上，不过转过了身子。
打开大木匣子。
赫然是一具精密复杂的战偶。
而且表皮细腻，隐隐间，竟然和肌肤色泽相似。
战偶头颅依旧带着面具。
只不过相比纪瑶华买的那种，这个面具明显精巧的多。
嘴唇、鼻子、眉毛。
都和人脸极度相似，更准确来说，像是纪瑶华的脸。
姜执事跪在地上，再次对着祖师画卷叩拜一番。
才看向纪瑶华。
“劳烦纪妹妹，请祖师降临。”
“我没有恶意。”
言辞恳切。
纪瑶华沉默，天心通明。
她此前一直不待见姜执事。
除了因为爷爷的提醒，要警惕天机阁的人。
就是因为自己心中，一直隐隐觉得姜执事潜藏着恶意。
敏锐的直觉。
但是此刻，她竟然感觉不到姜执事的恶意。
可是她明明已经发现了祖师的身份了……
姜执事恳求道：
“我只想祖师救我性命，求您看在书剑宗和天机阁本是一家的份上，让祖师见见我这后辈弟子。”
纪瑶华抿抿嘴唇。
看了眼精巧的战偶，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姜执事。
祖师终究需要一副战偶。
叹了口气。
回到屋内，把桌案上的魂石取了过来。
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安在新战偶的玄晶后方。
又拿出能发声的乐器，安装的时候，才发现，这具战偶早就做好了能装乐器的地方。
准备就绪。
纪瑶华深吸一口气。
手掌抵在玄晶上。
澎湃的内息，汹涌的向着玄晶内部灌注而去。
姜执事一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只不过眼神越来越明亮。
直到战偶的眼眶中，暗红色光芒闪过。
发出几道尝试的乐器声之后。
李玄操控着这具新战偶，略微活动。
姜执事顾不得黑色裙纱被地面染上灰尘，直接跪伏在地上。
“求祖师，救救后辈弟子姜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