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乌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染上几分风暴,他眼神幽暗如深渊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吐出来的话音略带着几丝一丝戾气:“我母亲她比你好多了!”
如果不是他这个酒鬼加疯子,他母亲怎么会被他逼走?!“啪——”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这里左乌的脸上,这会他没有躲,因为他知道,今天这一顿打他如果不挨,那下个月他奶奶的药钱,他是死也不会给他的。左乌咬着牙,他不知不觉间攥紧了自己的拳,低垂下的黑色瞳眸里蓄着浓烈的恨意,再忍忍,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带着奶奶离开这里了。左光亮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子,每每到了喝醉酒的时候气一上来就更别说了,看到他跟个小狼崽子一样的眼神,他胸膛一鼓,登时瞪大眼骂骂咧咧道。“看,看什么看?老子看你是皮痒了,今天老子非得好好收拾你才行,妈的,你个死人啊,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给老子拿根棍子来!”
他推了一把站在一边呆愣着表情的女人,鼓胀的眼充斥着十分的嫌恶和恼怒,仿佛是觉得她这样子丢了他的面子一样。女人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是朴素,秀丽的脸上有着几道明显的指痕。左乌只随意瞟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光,不过只是那几秒钟的时间,也让他捕捉到了女人眼中几欲掩盖不住的仇恨,他轻轻勾起了嘴角一丝冷笑的弧度。这个女人当初带着他的“好弟弟”来到这里张扬舞爪的时候有想过今天这一天吗,呵,真是愚蠢,还真以为这个酒鬼男人会是什么好人吗?或许是男人的推攘让她感觉到了胳膊上伤口的疼痛感,女人这才忙躲闪着身体,嘴里小心翼翼地应着“我去,我这就去,你别打我”的话。左乌冷眼看着她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恭敬地递到男人的手上,尔后,醉醺醺的男人好似童话中的恶魔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张开的嘴里吐出来的不是酒气。是十年如一日的,令他厌恶到了极点的腌臜。*然而谁也没想到。这顿打最终并没如左乌想的那样真正落到他身上。事实上,那根腕儿粗的棍子在左光亮刚刚扬起手的时候就‘嘎吱’一声碎成了一堆渣渣。男人顿时勃然大怒,一手将站在一边的女人拉了过来,撒气道:“nmd,你给我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想死……咳咳咳!”
左光亮咒骂的话还没说完,恰好一阵凉风吹过。那些碎屑旋即戏剧性地飞到了他的脸上,以及飘进了他刚好张大的嘴。“呸呸呸。”
左光亮忙想将碎木屑吐出去,但是那些碎木屑好似一根根银针就这么刺在他嘴里的软肉上,一时间疼得他龇牙咧嘴,哪里还顾得上教训人。左乌见状,眉梢一挑一扬,眼中流露出一丝讥笑。他转身就走,也没管身后一双女人的眼睛里复杂的神色。女人好几次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左光亮毕竟还在旁边,女人生怕左乌走了后,待会等这个疯子缓过来会把愤怒全部发泄在她身上,她害怕地抖了抖身体,立时敛下所有的心思侧过身。女人使劲儿地帮左光亮拍着后背,好让男人把碎木屑咳出来,只是不管怎么样,那些碎木屑始终都没从男人的嘴里吐出来,反倒是流下了一地的血。黑红色的血在愈发昏暗的客厅显得有些可怖,女人看着左光亮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拍背的手不知何时慢了下来,她带着一丝惊疑的目光瞟了一眼男人。那根棍子……明明就是好好的,为什么刚刚却突然之间碎了?而且,现在还到了他嘴里一直吐不出来,这也太邪门了!女人,也就是鲁凡雁扫过空荡荡的客厅还有地上的血迹,突然之间浑身一凉,遍体发寒,她止不住的想啊想,是不是那个女人回来了……越想越害怕,她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左家小洋楼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于左乌来说都并不重要。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他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他母亲,到底被他逼去了什么地方?左乌记忆中已经快要没有了他母亲的印象,但是他仍旧记得。小时候那个温暖带着香味的怀抱,还有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躲着那个男人的毒打的时候,她俯身为他擦去眼泪的那双暖暖的大手……想到这些,阴郁的少年也难得露出了几许柔软。而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了小洋楼没多久后,小洋楼的三楼小阁楼那,有一道身影悄然拉开阁楼的小门走了进去,之后喑哑的嗓音在阁楼里微微响起。“小姐,少爷他今天,救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阁楼里并没有传来回话的声音,但说话的人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着自己的话,“我已经去看过了,那个年轻女孩子,恐怕——”“是余家的人。”
“余家,您还记得吗?小姐您当初可是最不喜欢余家的人了。”
“您总说,余家的人啊,都是挂着一张快要拉到地上的伪善脸皮,您看一次便讨厌一次,呵呵,您从前啊……是最可爱的。”
叹气声重重地落下。之后,阁楼里再没有传来说话声。月光微凉,照进了留有缝隙的屋子里,却照不进被黑暗笼罩的一颗心。翌日清晨。左奶奶一大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饭,许是考虑到家里多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左奶奶还特意将早上原本的粗面馒头换成了熬得细软的清粥。清粥熬得很稠,里面不仅放了切成丁的肉沫,还有绿油油的青菜,余听凝一醒来就闻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粥香味,她洗漱好走过去想要帮左奶奶的忙。但左奶奶一看见她就对她摆了摆手,“我这边都弄好了,没事没事,你过去坐着吧,对啦,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边说边呈粥。余听凝住人家的,现在还吃人家的,饶是脸皮再厚都得脸红,她站在一旁乖巧地回答:“左奶奶,我叫余听凝,您啊,叫我凝凝就好了。”
“好好好,凝凝,这名字可真好听啊。”
左奶奶笑着。“……余听凝。”
忽然间有人叫她的名字,冷淡的嗓音意外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