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只是个借口。
酒哪有顾若兮重要，她想知道，只能让她知道。
虞止知道顾若兮有多固执。
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
她想知道的事情，无论想到什么办法，都会知道。
不过，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无论赌什么，除了得诺贝尔那些，他都能赢她。
虞止想到这里，抿了一口红酒，薄唇上沾着的酒水殷红似血，他的叹息声从胸膛深处发出，带着无奈和纵容。
“你呀，我当初真不该和你说，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能够办到的。”
“我没想到，我想教你如何从绝境中走出来，而你拿这套理论来办我。”
顾若兮戴着蕾丝手套的手高雅地端起红酒杯，和虞止碰杯。
酒杯相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酒杯内血色的红酒晃动，酒仿佛一面镜子，将里面屋顶的倒影揉碎。
顾若兮的表情好像很轻松。
“你知道就好。”
虞止看不见她，可是他眼睛瞎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没有视觉，其他感官却要强很多。
他能够感觉到顾若兮在身边。
他的身子就侧向顾若兮的方向，哪怕双眸没有神采，眼睛却还是对着看向顾若兮的方向。
原来，是他帮助她。
她那么小，还那么柔弱。
现在，好像却是他变弱了，需要她来保护了……
虞止把红酒一饮而尽，轻叹一声。
“你也别想得太多，你的很多东西都是我教给你的，你是跟我学的，怎么超过我？”
顾若兮站起来，把虞止的轮椅推过来，语气清淡。
“你没听过那句话么？”
“什么？”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虞止沉默了。
顾若兮把轮椅推到他身边，弯下身，漂亮的化着妆的脸，凑近虞止的脸。
她脸庞的发丝垂在肩头，随她弯腰的动作扫过虞止的额前，痒痒的，虞止却不忍动一下。
不想错过一个感受她靠近的机会。
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发丝拂过脸颊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顾若兮说。
“走吧，我们去下一盘棋。赢了你，都告诉我。”
说到这里，顾若兮补充了一句。
“一字不落，全告诉我。”
虞止的脸保持不动，顾若兮每说一句话，他的脑中不自觉地就出现了她的脸，仿佛，他还能看见……
“若兮你要和我下棋？下什么棋，飞行棋？而且我是个瞎子，我看不见的，怎么和你下棋。”
顾若兮摇头，把他扶起来，不管虞止的抗拒把他按在轮椅上。
“你骗不了我的，你一个人呆着，不可能不下棋，就算是自己和自己下，你也会有一个棋盘。”
人生总有寄托。
虞止的爱好就是下棋，而且尤其喜欢国际象棋，在他到山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有了破洞，可是棋盘还保存的很好。
而且，他心烦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左右手下棋，整理自己的思路。
虞止坐在轮椅上，抬起头来，他看不见顾若兮，脑中也有顾若兮说这些话的神态。
他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空洞洞的心仿佛在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
“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我很荣幸。”
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他有自己的执念，而执念，也还记得他。
他其实没有奢求。
他建了一座城，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真的没有奢求过，顾若兮对他能如何……
顾若兮推起了轮椅。
“你和我说话太客气了，完全没必要。你帮助过我，我自然也该帮助你，我们亦师亦友。”
虞止笑着正要说话。
顾若兮却先开口。
“不过，你这个前浪，等着被我拍死在沙滩上，把你所有的秘密和痛苦，都冲我倾诉出来。”
虞止含笑轻轻摇头。
他曾经爱黑色，而后，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前是黑的，未来是黑的。
现在，听到若兮说话，他眼前好像有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那在记忆深处五彩的颜色，仿佛要撬开他灵魂被盖上的厚重的壳，再次展现出来。
虞止微微仰起头，明明看不见顾若兮，却像向日葵向阳一样，他的心向着她。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国际象棋虽然没有参加过比赛，可是，总分2500多分的特级大师，下不过我。”
国际象棋国际称号有国际特级大师和国际大师。
国家称号分为特级大师、国家大师、一级棋士、二级棋士、三级棋士。
这些大师得到过国家认证，能力不容小觑。
现在世界上国际象棋分最高的是个天才少年，16岁的m国男孩，总分达到了2720分。
他从14岁开始登顶世界冠军，多年来一直保持第一。
不过据说他长着一张被天使亲吻过的脸，完美的似乎复苏的古希腊男神。
可是，他却仿佛长了一颗魔鬼的心，为人十分狂傲，不把全世界的人放在眼里。
前一阵子还叫嚣着，“国际象棋太简单了，这世上，我就是第一，无人可及。弱者还有种拿起棋子？你们不配。”
他也帮助m国取得了国际象棋界的超高地位，就像华夏的乒乓一样，慢慢全世界的人下国际象棋，都像是在对他发出挑战。
但是，不管他如何嚣张，他的能力确实无人可及。
虞止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参加过业余或者正式的比赛，不过，他的能力水平至少在2600分以上。
虞止不觉得顾若兮能够赢他，不过她想玩，他可以放放水，让她感受一下，即将面对胜利的快乐……
输，他是不可能输的。
那些秘密，他会烂在心里。
也会让若兮输的心服口服。
“若兮，去阳台。今天雨大，天气阴沉，我想，你会喜欢坐在开敞的阳台上，看着瀑布和落雨喝红酒。”
有些人喜欢晴天，喜欢阳光明媚。
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更亲近孤独，喜欢落雨时的寂静。
顾若兮推着虞止到了彭雨初曾跳水的阳台上。
雨水从暗沉的天空落下，打湿了阳台上的栏杆。
而阳台很宽，刚走过，就能听到窗外瀑布喧嚣的声音，阳台上有一个漂亮的棋盘，棋盘上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
棋盘上黑色和白色的棋子在黑白棋盘上交织，仿佛一幅错落又残缺的画。
墙角，放着一张看着很古朴的木桌子，桌子上摆着一架五头烛台，五根五根红色的蜡烛燃烧着，带来不甚明亮的光明。
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一股中世纪欧中的静谧。
虞止的容貌和气质更像中世纪的骑士，俊美优雅，还温柔。
他说。
“这里可能太暗了，我叫管家把灯打开，再送个毛毯过来。”
“不必了”，顾若兮说着，拿起棋子，摩挲了一下。八壹中文網
“下五分钟快棋？对了，你这盘棋我帮你下完？黑棋象向象六格……”
虞止长指轻轻敲着扶手，“后吃掉马，你还是太嫩。”
顾若兮笑了。
“棋如人生。我象吃你的马。”
虞止说。
“车向象四格，你想做什么？”
顾若兮说。
“我想做什么？”
她摆弄着桌子上的棋子，拿起黑棋。
“象向象八格，将军！看，你只想谁会输会赢，但是，只要牺牲一颗棋子，后面的棋不就活了。”
虞止一直带着笑的温柔表情，僵硬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顾若兮撩起裙摆，坐在棋盘旁的位置上，拿起棋盘旁的沙漏，将沙漏倒过来。
沙子流下的细碎声音伴随着雨声，还有她轻柔的声音敲在虞止的心上。
“牺牲了什么都不怕，因为，会赢的。尤其是，我在这里。”
虞止低下头，表情仿佛藏在阴影里。
“这局不算，我们，重新下！”
若兮，我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