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药膳长大，非是医家便是富家。”姜筝来了兴趣，“听苍夜说你不是墨族人？”
乌森吉尔点了点头，一张白惨惨的脸上尽是神气，“我是西镜国人，我祖父和我父亲都是西镜国有名的勇士，嘿嘿，我也是。”
“可我看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不像啊。”姜筝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比墨族人还要白的脸色，还有不算魁梧的身形，“莫非，西镜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才叫你占了这便宜？”
像是听不懂她在开玩笑，乌森吉尔立刻红了脸反驳道：“夫人你莫要不信。雪山终究不比西镜，吃喝不足，时间久了变成这副样子也在所难免。”
姜筝不置可否，“既然雪山不比西镜，你何必抛弃西镜来到这里？我看你们族长大人也不像是能给你开很高工钱的样子。”
乌森吉尔嘴巴一张，似乎准备反驳，却又像是突然想不起理由，他伸出缩在袖中的手摸了摸脑袋，细细思索了片刻，才有些发懵地说道：“父亲说，一日忠于殿下，便要一生忠于殿下……殿下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殿下做什么，我要帮他去做……”
“殿下？”姜筝坐起来，脸上颜色终于认真三分，“姬寒衣？”
为什么叫他殿下？一个小小的部落居然用上了王室的称号了，真是可笑又可怜。
乌森吉尔没有回答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企图通过絮叨往事来唤醒一些久远的记忆。“我生于西镜昆叶城，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有名的勇士，为了延续家族的荣耀，我和弟弟们从小习武并进药膳……”
说着说着，他似是恍然开悟，对姜筝道：“想起来了！十二岁，王上的诏令发到我家，父亲带我去了璃城，进了王……”
马车内不合时宜地传来了两声清咳，于是原本兴致勃勃的乌森吉尔以一个令姜筝吃惊的速度褪去了脸上所有的光彩，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坐雕姿态。
“夫人，阿敦沁的前车之鉴，尚且不能令你有所收敛么？”车内人又道。明明告诫的意味很足，姜筝偏偏从中读出了几分幽怨。
她拍了拍冰冷的膝盖，从前室起身回了车内，只见姬寒衣已经阖目静休。她瞪着他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在对方并不应战的无奈中败下阵来，只得气急败坏地小声道了句：“淫者见淫。”
话音刚落，那人便幽幽睁了眼来，眸光如沉潭静渊，深邃之下尽是危险，却叫人心甘情愿地溺毙其中。既而他勾起唇角，展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女二夫，的确引人遐思。”
姜筝觉得这人一定是无聊了没事找事，偏不如他意，回味无穷地笑道：“何止二夫？实际上我那栖凤宫的仆侍们，一个个也是精心挑选俊朗非凡的。若非谢云行那厮害我早死，我后宫侍君又怎么可能只他一人？”
出乎意料的，姬寒衣并没有出现愤怒或是鄙夷的神情，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一双沉静的眸子盯在她脸上，似在探究她话中真假。半晌，终是看不出什么来，他怔怔开口，语气里竟有一丝微妙的落寞：“那你为何做梦还在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