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的主人是一个身怀奇术的男子,他会布阵,会幻术,会控制人的心智。在昏迷前,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力量悬殊的对决,可是她被人偷袭了,那力量并不很足的手刀劈在她的颈项,对于强弩之末的她却是致命一击。她倒下去,她以为她会死,可是没有。
他们不杀她,也不放她,莫非还存着让她自愿献生的幻想?
姜筝讥讽一笑,坐起身来,榻边一团暗影猛然撞入眼帘,倒把她的心惊得跳快了几拍。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静静跪伏于地,头颅深深埋着,半系在脑后的长发从低垂的肩头泻落下来,在灰褐色的兽皮地毯上留下蜷曲的痕迹。
棕色的卷发……姜筝心中一凛,环视四周,摆设风格虽大同小异,可却能明显看出她此时所处并非先前那殿,不由冷笑道:“你们要杀要放,痛快便是,费这个周折做什么?”
榻边人身子一抖,埋得更深,生涩怯弱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下奴、下奴不知主人所言何事。”
“奴?”姜筝眉头皱起,掀被下了榻,纤白玉指从男人颈窝探入,勾起了他的下巴,“你是奴隶?这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竟也有奴隶?”声调虽揶揄,然而眼里锋芒锐利。
男子顺从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裹了兽皮面具的脸,一双被遮得看不分明轮廓的黑眸此刻正恭顺地向下看着,不敢有半分逾矩,“下奴自记事起便是神宫的奴隶,族长大人将下奴赐予主人。”
姜筝松了手,面色冷沉,“监视我?”
男子的头又埋了下去,恢复了标准的伏跪,“下奴只有一个主人,唯主人之命是从。”
“好啊,那你起来,带我去找你们族长。”姜筝向殿门处看去,却被布屏隔断视线,布屏上白狼啸月,映着殿外明亮的雪光。
男子却未动,迟疑了片刻,低声道:“请主人责罚下奴。”
毫不意外,这奴隶嘴上说是她的人,实际上还是听墨族人命令的。只是不知这会儿不让她见那位族长又是怎么个意思?姜筝面上闪过讥讽之色,她不言,只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跪在脚下的男人,等着他的解释。
“族长大人昨日携了几位祭仪大人下山去了,下奴……”似是犹豫,又似下了什么决心,他陡然坚定道,“下奴不知族长大人去处,也无法带主人找到族长大人,请主人责罚!”
姜筝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复,一时间五味杂陈,歉意满腹,然而很快她又想起自己与此人立场终究有异,他的话也不全然可信,于是那刚刚升腾的歉意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是看不惯这过分卑下的奴隶姿态,她淡淡道:“起来说话。”
男子似有些惊诧,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个“诺”,随后蹑手蹑脚地立身站起,然而头颅始终是低垂着不敢四顾。
身虽为人,心已为奴,姜筝摇了摇头,想不到这小小异族,训出的奴隶却如此安分,果真如那只知听令而毫无思想的牲畜一般,当真当得上‘奴隶’二字。一个聪明的奴仆,该是有胆子察言观色以便适时讨主子欢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