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带着冲出了山崖,心中咒骂迭起,然而贴近的那只手还是诚实地抱紧了百里吟风。姜筝闭着眼睛,感受着下坠的失重感,口中是字不成句的破碎控诉:“你、你是阎王爷派来收我的?”
恍惚间仿佛听到百里吟风嗤笑一声,下坠陡然停止,渐渐的,竟有抟风而上的趋势。呼啸的风声里,某种奇异的声音在耳边渐渐强劲。姜筝好奇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在二人左右,一双泛着浅浅金芒的宽广灰羽正在有力挥动,将他们带向更高的所在。
她震惊抬头,羽翼的主人——百里吟风也正偏头看她,他的眸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神采,嘴角咧开的弧度显示了他渐渐充盈的自信。长发与狂风共舞,山与树与花与鸟,在他明亮而温暖的眼睛里急速掠过,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辉。
相处虽短,却是首次领略他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姜筝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个少年,本该是属于天空的。
没用太久,两人便落于某处山顶的草地之上。
百里吟风‘唰’地收了双翼,几片零落的灰羽慢悠悠在空气中盘旋、飘落。姜筝自他的发间择下一片,放在眼前端详,“原来,翼人的传说,是真的。”
“你不怕吗?我以为,人们对于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总是好奇而恐惧的。”百里吟风淡淡问道。
姜筝摇了摇头,“你并非我认知之外。恣意潇洒,诚善仁义,这就是你,不会因为多了一双翅膀而改变。”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夸人的话,百里吟风却反而染上了淡淡的哀愁,“是吗?”
风仍然很大,刮得人都要站立不稳,抬头望去,远方天边已有乌云聚集,姜筝拉他欲走,“快走吧,要下雨了。”
手却被人拽住,她回头,百里吟风面色凝重,“不回叶家,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姜筝面有难色,如今的她,除了叶家,还有什么栖身之所呢?每念及此,对那白眼狼谢云行的怨恨就更深一层。堂堂大煜的王,居然落得个寄人篱下的境地。
“就当是……”百里吟风顿了顿,似乎心下作了一番挣扎,才又开口,“就当是还了洞天水涧中我助你修术的情分吧。”
看来他是很不愿以此作为筹码的,姜筝倒是疑惑了,什么原因能让他说出本身耻于开口的话?
“去哪里?”
“巽城落霞镇。”嗅到了成功的苗头,百里吟风有些欣喜。
“为何而去?”
“观此风势,当生海上,海风登陆,沿岸必殃。而水患之后常有疫灾,我想你同我前去看看,或许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没有其他原因?”姜筝盯着他的眼睛。
“也有。与你同行必定十分有趣。”百里吟风答的坦然。
姜筝话锋一转,“你生有双翼,本可自由翱翔,为何今日才带我出来?”
“这……”百里吟风扭捏起来,“我跟你说过的,我自小体弱。寻常翼人或如鸟儿一般自由自在,可我……却像个没用的纸鸢,只能借助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