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寒衣,你今天胆敢踏出这个殿门一步,你、你就再也不是我西镜的世子!”西镜王姬绍望着儿子决绝转身的背影,悲怒交加,一字一顿,“再也!不是我……姬绍的儿子!”
少年心硬如铁,没有片刻的犹疑,绣金线的白袍在迈过门槛的那一刻,被呼啸的寒风吹成飘摇欲去的姿态。他穿过辉煌的门廊,越过肃穆的士兵,来到了殿前百级阶梯下的候觐台,转过身去,那里视线被阻拦,早已看不见他的父王的身影。
少年望着琉璃的殿顶,顶上的金狮,他记忆中熟悉的一切,虽有不舍,却也不曾动摇。他撩袍而跪,朝着那看不见的所在重重叩下三个响头,“父王,你犯下的罪孽,就由我来偿还吧。”
从掉进洞天水涧至今,已有月余,姜筝时常在想,究竟是怎样迟钝的师父,自家大弟子失踪了一个多月,怎么还没派人找到这里来?
“有时我到山下帮忙医治病人,两三个月也是有的。”百里吟风弱弱道,眼睛躲来躲去,死活不敢跟姜筝吃人的目光对上。
姜筝绝望地躺倒在横斜的树干上,经过一番争执,这个舒服的席位从百里吟风的专属变成了轮流服务二人的晒太阳之所。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你要是平时就做个循规蹈矩的好弟子,现在剑宗早已把我们救出去了。”姜筝伸手拉过一根树枝,上面坠着个拇指大的青果,“你过来,你看看,就这,我还能看到它长熟吗?”
百里吟风凑过去看,姜筝手一松,那树枝就弹到了他脸上,他惊叫一声跳开步子,捂着脸怒视姜筝,平日潇洒无谓的模样全然不见,“哼,我若循规蹈矩,你根本连藏书阁的门都进不了。”
姜筝睨了他一眼,似乎不很认同这句话,却并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环起双臂,偏过头,在这和风煦日中昏昏欲睡。
百里吟风走过来,伸手想抓她起来理论,目光触及女子沉静安然的睡颜,忽然有些不忍去打扰这山风中的宁和,手在半空滞了半刻,终究是作罢。
两人又在这即将崩溃的边缘度过了几日,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风。
彼时,姜筝尚在睡梦中品尝山珍海味,以缓解那只能整日吃烤鱼的寡淡,却被百里吟风搅乱了这一场盛宴。
他摇晃着她的肩膀,“遥儿,你想不想离开?”
姜筝揉着眼睛,不明所以地含糊回道,“我当然想……”
“想,就跟我来。”百里吟风拉着她来到洞口。
山间狂风大作,穿过石缝发出骇人的厉响,枯枝残叶胡乱飞了满天,风沙扑面,姜筝猛地清醒,本能地躲到百里吟风身后,扯着嗓子道:“你想干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憋疯了,准备拉着她跳崖吧?姜筝暗暗想着,警惕心顿起,想往后退两步。不等动作,腰却被人一揽一带,身子与百里吟风紧紧贴在一起,他坚定看着她,大声道:“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