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笛声的激跃高昂,浓雾在转瞬间沉于地下。
乱坟场的一切在月光下一览无遗,墓碑在倒塌,坟包在开裂,无数的青蓝色泛着冷冷幽光如同鬼火般的东西从地底冲将出来,向着那奏笛人而去。
虎子也终于能看清那个男人,他立于一块新碑之上,闭着眼睛,急速变幻的乐曲便从他的灵活的指尖跳跃出来。
宽袖黑氅,连同他披散着的微卷的长发,在灵火包围的场域中,如同正在遭遇北方沙漠常见的卷地大风般,猎猎飞扬。
他额上覆着来自西北原野的绣着银色祭文的玄黑锦带,艳丽典雅的面目如同冥古沙道上沉默黑夜中盛情绽放的暗色蔷薇。
坠在他项上的琥珀铜牌猛烈吞噬着前赴后继的灵火,袒露的胸膛之上青黑色的刺青正在急速蔓延。
十二个穿着黑袍祭服的人包围在他的四周,他们摇起锁魂铃,唱着低低哀哀的祭歌,夸张的跳着大开大合的神秘祭祀之舞。
姜筝一醒来,看到棺椁中自己的一副枯骨,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被莫名的力量召唤到这里,一路上,如同水中的飘萍,穿石越林,不得自控。
直到她来到坟场,感受到这个男人佩戴的琥珀铜牌的强烈的吸噬力,看到那些挣扎着不想被吞入却最终消逝的灵火,她感受到了危险。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在被吞噬的瞬间奋身冲进了男人脚下裂开的新坟……
激昂的笛声陡然中止,男人睁开了深棕色的眸子,安静的,不知在思索什么。
“族长大人,可有什么不妥?”
十二黑袍人也停下了动作,满场的灵火瞬间便落地成烟,乱坟场恢复了最终的正常模样,如果忽略这遍地倒塌的墓碑和开裂的坟包的话。
“没什么。”他收了笛子,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铜牌,“差不多了,回去吧。”
躲在树后的三宝和虎子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如同鬼魅瞬移一般,三两步就在这偌大的坟场中央消失了踪影,这才放心大胆地喘口大气卧倒在地上。
“你说,他们是鬼吗?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呀?”虎子打破了沉默。
三宝还是很怕,急得眼泪珠都要掉出来,“虎子哥,我们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回来怎么办呀!”
虎子也怕,但还是选择安慰一下三宝,“等等等等,我腿有些麻,别怕,我们有神伐之箭呀,它可是天兵用来杀死谬王姜筝的宝贝!”
“可是这些鬼看起来好厉害,他们有十三个,你只有一支箭,能行吗?”
“这,”虎子也犯了难,“没事的,有这支箭,他们根本不敢靠近我们的,别说是十三个,就是十三万个,也没问题。
“虎子哥……”
“你抖什么呀,我们马上就回去。”虎子捏捏腿,准备起身。
“虎子哥,你看……”
见三宝目瞪口呆抖抖索索地指着他身后,虎子瞬间后背发凉,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握紧了铁箭,缓缓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