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极了,倚靠在女尸的旁边,就像睡着的孩子。
我想,那死去的妇女应该是她的母亲吧。
正当我感慨对方凄凉的遭遇时,突然,那位女孩儿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与我相对,透过瞳孔,我看到了自己。
不对,我居然是叶清晨!
我僵在原地,模糊中看到小女孩儿瞳眸中,好似正在吞噬天地的黑洞,它渐渐令我迷失。
接着,我成了她。
被囚禁于棺木之中,身体柔弱,连呼声都仿佛小猫一样无力。
咣当——!
棺材关上,黑暗彻底将我淹没,仅有数道透气孔勉强支撑着我能够呼吸,不过,一种恐惧由心底弥漫全身,我害怕极了,甚至已经忘记这是叶清晨的恐惧,而我只是她恐惧的替代者。
棺材被人抬了起来,摇摇晃晃不知要去何处。
我拼了命的呼救,甚至去拍打棺材,企图告知外边的人我还活着。
但现实却是那样的残酷,回应我的除了黑暗便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渐渐与叶清晨的思想融合,去承受她所有的恐惧。
当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安静”。
太静了,没有任何的声音,随着空气变得稀薄,我也变得很无力,当然,棺材没有被埋在地下,因为封闭的不够严,倒可以利用极小的缝隙用来呼吸。
躺在身旁的母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腐烂。
而我渐渐感受到了饥饿,那种源自于灵魂的求生本能在刺激着我的大脑,愈来愈强烈。
终于——!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恍惚之间的醒悟,使我明白,原来这就是叶清晨恐惧的由来,也是她内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这样的幽暗、孤寂、绝望的噩梦中沉沦。
怪不得叶清晨会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无法摆脱。
白蛇郎君开启她潜意识里的恐惧,令她再次坠入藏有恶魔的深渊。
施法时,我记得白蛇郎君还说过,“恐惧无非只是恐惧的本身,无法战胜自己,终归会被自己所战胜。”
叶清晨便是被自己所打败,沉浸在黑暗之中的等待,又过了许久,有一条蛇顺着狭窄的缝隙爬入。
一条、两条、三条...。
不知道为什么,棺材里的毒蛇数量不断增加。
我已经忘记了喊叫,身体已经麻木。
终于,在极端刺激之下,我昏死过去。
随着此段记忆被彻底遗忘掉,棺材由外面的人打开。
我看到一位老道士。
他将“我”抱起,感慨道:“没想到老叶家的人会用人命来养蛇妖,真是罪孽啊,你与贫道有缘,又是清晨捡起,以后你就叫叶清晨吧。”
他用一道符封住叶清晨的卤门,口念法咒。
并在同一时间,我感受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大梦惊醒,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全身血管膨胀,青筋乍起,完全处在极度痛苦之中,筋骨拧着劲儿的疼,口水、鼻涕、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发誓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身体虚脱无力,心脏的抽搐使我快要窒息。
张天禄用一把金色短刀,‘唰唰唰’连续划破我的掌心、中指、额头三处穴位。
黑色的血渍缓缓流淌,我身体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四肢麻木,瘫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甚至还能闻到梦中弥漫的尸臭。
“结..结束了吗?”
“没事儿了,把这个吃了,缓一缓跟我去祖庙吧。”
张天禄的语气平静,很自然会带来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我缓和小半晌,那叶清晨就躺在我的身旁,她呼吸缓慢,身体的麻木感渐渐消失。
怪不得她会怕蛇,曾经那段三岁左右的年纪,大脑未曾发育完全,可一些经历过的恐惧会化作潜意识烙印在灵魂深处。
仅差一点点就让她被自身的恐惧所吞噬,彻底沉沦在棺中。
当我彻底恢复身体后,将她抱起,与张天禄一同走向了祖庙。
路上,我实在是好奇,主动问起他到底是谁?
张天禄说:“我是祖庙的守庙人,若不是山下有事,那条白蛇没有机会在祖庙放肆。”
我情不自禁的抽了口凉气,难道张天禄真的是世外高人?
接着,他颇为无奈道:“没办法啊,孙媳妇生孩子,我下山去看看,哪里会知道那帮天杀的浑蛋会来祖庙偷东西,还好你将天师袍送了回来,否则我老家伙真的愧对列祖列宗了。”
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感觉张天禄仿佛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
不过,他居然敢这么说话,莫非真不把至人境放在眼里?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到了传说中的真人境?
思来想去之间,我已经抱着叶清晨到达祖庙。
见张天禄先是将门口的神像扶了起来,引入我到隔壁的小屋,推开门,最显眼的位置供奉着张天师骑挎老虎,手捧天师剑的彩绘神像。
他模样威严,一双虎眼威风凛凛,整体塑造的非常传神。
尤其,一种若有若无的氤氲缭绕在神像面部,令神像的五官看起来活灵活现。
张天禄说:“去把人抬到床上休息休息,明天清晨便能苏醒过来。”
“多谢前辈。”我将天师袍双手奉上。
张天禄接过去之后,将天师袍放置于神案台前,摆好七星灯,突然,那天师袍居然缓缓鼓起,化作一头猛虎,凶猛跃向天师神像。
当我还以为会把神像撞倒时,那头猛虎竟然消失不见,化作一块儿巴掌大小的虎皮,搭在神像的左腿。
我被惊的合不拢嘴,简直太神奇了,怪不得天师袍会是宝贝!
“不用客气,要谢还是应该我来谢你,那大漠五鼠分钻天、彻地、钻山、翻江、锦毛,五个人神出鬼没,盗取天下珍宝,纵然是我对上他们,也是防不胜防啊。”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好在传承的掌门令与天师袍没丢,否则我真的愧对列祖列宗。”
我心里也在琢磨,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把想去看无字碑,还有无涯洞找药渣的事情说出口。
张天禄感慨道:“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在这一片儿,我说话还算好使,山上山下多少给点面子。”
“那我说了?”我试探道。
“但说无妨!”张天禄认真道。
“前辈,那个...我想看一看无字天书!”
我期盼的说出口,对我来讲,在不接受先民传承的前提之下,唯有无字天书能够助我突破自己,有机会与方士中的方仙道狄龙决一生死。
可在等待对方答复的时候,张天禄眉毛一挑,怒道:“惦记我龙虎山至宝,看我不打死你个龟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