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歌声已哑,难高歌,迎君还
......
唱歌的人声音哭哑了,没有女人该有的空灵和清亮,这歌声飘荡在空中与这些纸钱飞去了远方。
抬头望去,虽然太阳的光亮从山顶露了出来,世间一片光明,但光亮依然扫不尽人世间的悲愁惨淡。
阳光照不透头顶的冥纸,地面仍是一片阴霾。
乌鸦从上空飞过,似乎也是在为这些死去的将士奠哀。
天乾国十万将士出城百余里,晚上遭到了胡马的埋伏,十万将士全部死亡。
这十万都是年轻的将士们啊,是新招的兵,他们无一生还,全部惨死荒野,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当消息传回天乾国时,满朝震惊。
今天早上,这些从军者将士们的家人得到了消息,全部跑到了城外,为众将士撒纸钱。
听说无人收尸,暴尸荒野,野兽啃食,寒鸦携肉,众人哭成一团,此行要为自己的夫君,儿子收尸。
然而此去路远,边疆战争全面爆发,天乾国与胡马正式交战,怎能允许收尸,便派了兵驻守,不让家人去收尸。
这些女人家都哭断了魂,老太太们哭晕了过去,似乎连老天也看不下去这场人间悲剧,天色蓦然大变,瞬间便下起雨来。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方梦月想起那个鲜衣怒马的男子,消失在那个夕阳下,他一脸的意气风发,誓要保家卫国。
那样喜欢穿红衣的像是火焰一样,照耀了病秧子内心的光芒,他喜欢爬墙,喜欢将外面的事情讲给病秧子听,有他的存在,为方梦月无聊的时间中增添了不少的光。
他说过要给病秧子写信,告诉他大漠的风光,方梦月想假如从他的嘴里说出,一定是非常令人值得向往的,可惜他还没有见到大漠的风光,便埋在了黄沙中。
方梦月想起踏春时,与李林剑一样意气风发的男子,两人一起骑马而去,与同样年轻的一众男子,消失在那个萧瑟的早晨。
那些兵士将一腔热血全部流进了暗黄色的地里,浸湿着这片土地。
天上起了大雨,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方梦月待在草地上无人理会。
看着周围的这些冥纸,落在地上被雨水打湿,方梦月心中一阵悲戚。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而太阳也即将落下山。
一个路过的行人带着七岁小儿经过此处。
“爹爹,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七岁的小儿将方梦月捡起,拿给爹爹看。
“这个东西你捡回去准备给干什么?”
爹爹看着这个模样又丑,又黑不溜秋的东西,实在想不出这个东西是要来干什么,见到小儿兴高采烈地模样,于是他问小儿。
“这个东西送给阿黄当饭碗。”
小儿蹦蹦跳跳的拿起砚台往家里跑去。
方梦月惊呆了,她要被人给“吃干抹净”了。
饭碗?
她知道她这个容量,平平方方的,也不像个饭碗呀,这个砚台能装多少饭。
而且她身上还雕刻着图案呢,拿来当饭碗不咯嘴吗?
不过,她还是觉得要往好处想,天就快黑了,到时候黑白无常就会来找她了。
啊,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藉慰了。
被小儿抱回了家,当方梦月见到小儿口中的阿黄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阿黄是只狗啊!
一条黄色的大土狗。
她要被当成狗吃饭的碗了!!!
方梦月想仰天咆哮,她是个珍贵的砚台,她是御赐之物,她很珍贵的好不好。
她怎么能当狗碗呢!
这绝对是侮辱了她身为一方砚台的尊严。
噢,想到阿黄的舌头待会要将她舔个遍,方梦月想想就恶心。
偏偏她最近元气大伤,根本没有力气移动自身。
唉,只能认命了。
这个小儿本来想将她当阿黄的饭碗,但是她的容量太小了,后面小儿还是拿着阿黄原来的破碗去装了阿黄的晚饭。
呼,真是幸运啊。
方梦月庆幸,不是当饭碗就好,她就放心了。
然后下一刻,这个小儿就将她盛了一点水,然后放在了阿黄的前面。
“阿黄,喝水。”
小儿摸了摸阿黄的头。
阿黄伸出了舌头去舔小儿,小儿咯咯大笑。
小儿见到阿黄没有去舔水,便把阿黄的头往下推,阿黄的舌头近在眼前,就要贴了上来。
不要啊,救命啊!
方梦月在心里拼死抵抗,她还没有被男人吻过呢,就要被一只狗“舌”吻,呜呜,真是不甘心呐。
虽然方梦月自杀之前谈过男朋友,但是两人都没有接过吻,完全是纯纯的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现在她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死之前随便先吻一个人,这也不亏啊!
总好过初吻给一只狗吧。
方梦月在心里泪流满面,十万个不愿意。
她就要被一只狗给“玷污”了。
这让她可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
她在心里不愿意就算了,可方梦月没有想到这只狗似乎也不愿意,竟然挣脱了小儿的手,头一转便移动身子走了。
呀,这只狗还挺有脾气的啊。
方梦月心里松了一口气,高兴自己逃过了一劫。
不过......她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方梦月看着这个土黄色的毛,以及这个浑圆的大屁股。
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它......这只畜生要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坨冒着热气的黑褐色“粑粑”从上面往方梦月身上砸了下来。
方梦月来不及思考,便被一坨狗屎给严严实实的盖住。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狗屎里面传出方梦月悲愤的声音。
方梦月受此大辱,竟然两腿一蹬,气晕了过去。
若是能直接被“屎”给闷死也好,可老天爷都不让她这么快死。
从“屎”中醒来,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黑白无常,你们快来啊!
快来解救我这个“狗屎”少女啊!
黑白无常倒是没有迎来,迎来的是一场雨。
雨水将方梦月从狗屎中冲刷了出来。
等了一夜,方梦月仍然没有等到黑白无常。
她还在为黑白无常担心,他们是否已经及时回到了地府?
黑白无常的鬼气恢复了没有?
她现在被人捡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黑白无常还能不能找到她。
唉,方梦月无精打采的趴在砚台里。
黑白无常不在的第一天,想他们。
晚上,繁星点点。
看着旁边的狗缩卷成一团在睡觉,方梦月依然抬头望月。
期盼着可以早日见到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