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的个子不高,坐在第二排,戴着一副和我差不多的眼镜。 她的度数一点也不高,一百多度,不戴眼镜也能看清黑板。 换座位前,她主动和我打招呼说的。 “你的眼镜挺好看的,你是近视眼,我也是近视眼,我一百多度了。”
然后,她问我,“你的近视度数是多少?”
“三百多度。”
“啊,你有三百多度了。”
她很惊讶,“从小学开始戴眼镜应该不会这么高,我今年一只眼睛涨了25度,另一只没有变。”
她摘下眼镜,指了指涨了度数的眼睛:“就这只。”
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从小学开始就戴眼镜了,戴久了都有印子了。”
嗯,不用细看就能看到,眼睛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往里凹陷。 她问我:“你摘下来也有印子吗?”
我动手摘下眼镜,她凑过来看,笑着说了句:“还好,你的看不出来。”
但细看还是会看出来。 老妈说让我少戴,不然以后长得太难看没人愿意娶,不娶就不娶,谁稀罕这种人娶,还说,不看书的时候就把眼镜摘下来,看看外面的绿叶。 有用吗? 有用我也不会去听,近视的度数迟早会变高。 我坐得远,摘了眼镜看黑板上的字都是虚的,一片白茫茫的字,眯起眼睛依稀可以看清其中几个而已。 三百多度的视力,那也是过去测的时候,现在一定有五六百度了吧。 照这个速度下去,读高中的我可能要有一千度的近视。 高度近视要戴厚厚的镜片,难看死了。 我不想再去测视力,不想去眼镜店里配合适我现在近视度数的眼镜,也不喜欢体检时的测视力。 反正摘了眼镜,除了视力表上的第一个字看得最清楚,剩下的第二排第三排都快要看不清了,完全是凭着印象指出来的。 如果可以,我想说,不要测了,直接写0.1就行了。 离瞎只有一步之遥的视力。 全班,只有我一个。 别人戴眼镜,度数多的是一两百度,甚至还有几十度的。 听别人讨论到这,惊得我下巴都要掉了,几十度的近视那和不近视的人也没多大区别,有必要戴眼镜吗? 还是家里父母重视,还有钱。 我就算想要换副度数高点的眼镜,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提出来之后,不管最后他们决定是买还是不买,都会先把我骂一顿。 我明白,所以我不说。 我想让他们知道忽视孩子的后果,光用嘴巴关心没有任何作用,一切还是要靠做的,不然孩子长大了也是如此。 他们生病了,我就说:“你平时要多锻炼啊,不锻炼才会生病的,有时间就多去锻炼锻炼。”
他们不寒心吗? 那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的我一听他们说的话就觉得都是在怪我,这能怪我吗?近视眼这种东西,有些人天天打电脑玩游戏都不会有,有些人保护得再好还是会有。 我近视眼就是看电视看的,那从来不看电视的人就不会得近视眼了吗? 说了又说是狡辩。 哼。 身体里的这些细胞啊基因谁说得清楚。 反正和遗传有关。 怀着赌气的成分我坐得离电视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当着在拖地的老妈面前还这么做,既然他们说我是看电视得的近视眼,那我就顺他们的心如他们的意,看电视把眼睛看瞎。 家里有玩具,我也可以玩玩具啊。 几块零散的积木反反复复玩了好几回,小时候一块钱买的泡泡套圈机也总是拿出来玩,这些已经开发不了我的智力和动手能力了。 我需要新的玩具。 早就需要了,一直没有买而已,到了初中,他们就以为我们已经不需要了,已经不用买了,玩具是小孩子玩的。 我需要,我想玩。 当我是小孩子的时候,没有玩过多少,一样玩具就陪伴了我整个童年。 所以,我才会对可以玩的东西这样眷恋。 长大了一点,再去找出来玩不是故意弄开来,是重温。 旧梦。 想着自己还是有玩具的。 只是不多。 罢了。 省下来的钱,父母全用在了我们的吃穿用度上,回首过去会有伤感,也会有感激。 遗憾就像是一个坑,需要慢慢填满。 但父母给我挖了一个新的坑。 在成为初中生的这个年纪,我们应该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当然也可以玩,前提是有本事考到年级第一,那就随便我怎么玩,父母还是宽容的。 “我不用你考到年级第一,我只要你好好学习,你看人家考第一的都不像你们这样整天看电视。”
那考第一的人要是像我们一样整天看电视,还是考了年级第一,能说明什么?努力没有用?只能说她有读书的天分。 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为什么非要和他们去比,就不能和那些努了力但是成绩还是不理想的人比? 知足不好吗? 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上了初中就已经养成先做完作业再看电视的习惯,只为了能在看电视的时候不必牵挂作业的事,可以看得尽兴。 好好学习,说得简单,还不如直接给我一个目标,设定一个既定的奖励更能激励我的斗志,不过到时候恐怕他们又要出尔反尔。 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让看电视,那做作业这事就可以推迟,推迟到等他们搓麻将回来,当着他们的面写。 这是周一到周五的日常,周六的日常就是早起看电视。 睡懒觉会被骂,那就起来看电视。 不让看,偏要看。 “你们两个的眼睛迟早要瞎掉,让开,坐在这我还怎么拖地,给我坐到后面去。”
老妈用拖把清理着狭小的过道。 瓷砖地面一下子变得湿漉漉,她拖地从来不把拖把拧干,好几次都害我差点摔倒。 妹妹不和老妈争吵,乖乖往后坐了一点,电视机的前面就是老爸老妈的床,只能坐在床边上,要不然就是坐地上了。 不管坐哪边,看电视都不是正对着看,都不能看得尽兴。 我埋怨着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又要摔倒,赌气地白了老妈一眼,低下头小声道:“大早上的拖什么地。”
老妈听到后大发雷霆,竖着拖把站直身体,吼道:“我早上不拖,什么时候拖?”
晚上拖啊。 不去搓麻将不就有时间了。 棋牌室转给别人后,老妈手里有了点钱,还有了时间做起了孝顺女儿,带着外婆一起去隔壁市里玩两天。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问题。 但时间,是在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