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过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打喷嚏,似乎是生病了。 空调病。 老妈一看我们这一副病猫样,没一句关心就算了,还冷嘲热讽起来:“让你们整天待在空调房里不出去?好了吧,得空调病了。”
“这空调里面有臭味。”
我指着空调不死心,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的,偏偏是这空调里有臭味才不舒服,八成,不,十成和这脱不了干系。 “阿五,你拆下来看看。”
老妈见不惯店里的脏乱,忙着要去买菜做饭就简单吩咐了一下,“桌上这些笔啊胶水啊尺子的也可以收拾一下。”
“我打好这副牌。”
老爸扭头看了眼,态度很好地拖延道。 “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买菜。”
老妈看了看我们,嫌弃道,“要吃什么?”
老爸从抽屉里拿出零钱。 我马上跟过去看着,虽然里面到底有多少零钱谁也不知道,可我还是紧张。 “问你们么又不说,做好了又不想吃。”
老妈拿了钱先走出去。 我们识趣地跟出去。 吃什么不重要,反正没胃口吃不下,还头晕,乏力。 我的手喜欢放在口袋里,摸着我自己的钱,可这样的走路姿势不雅观,路上,老妈硬生生把我的手从裤兜里扯了出来。 5块钱顺势滑出来,落在地上。 “捡起来。”
老妈浑然不知我们两个的家底,以为是我带出来的零钱,不满地提醒道,“以后出来不要带这么多钱。”
“嗯。”
我低下头蹲下来捡着地上的钱,哪怕没有去看妹妹,也知道她一定在盯着我看,想知道我这钱是从哪来的。 捡的。 不知是饿了,还是真的病了,一时眼花,手伸下去,第一下竟然碰到了5块钱旁边的地面上,马上被烫了一下,第二下才抓起来。 我赶紧藏回口袋,继续用手护着。 妹妹立刻凑到我身边,颇感兴趣地问我:“老文,你不是说你只有2块钱了?这张5块哪里来的?”
老妈走在前面,要去常买的小摊那边,旁边不时传来其他小贩招揽生意的叫卖声,丝毫挽留不住老妈前进的心。 我还是心慌。 万一被老妈听到了,怎么办? 我小声和妹妹说:“捡的,我等会和你说。”
妹妹和我一起往前去追老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哪里捡的?”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一下子把我问懵了。 “就是捡的。”
我不想多说,就算是要和妹妹坦白,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老妈如果知道我偷偷拿了店里的5块钱,发起脾气来肯定不亚于大姑妈替我们付钱那回,我们私吞了奶奶给我们买东西的钱。 第二天就会发工资的。 奶奶已经留了第二天吃早饭坐三轮车的钱,那20块说好都给我们买吃的,其实就算不还给奶奶,也没什么。 我们隐瞒着大姑妈给我们付钱的事,下定决心要吞下那20块钱,心里还是难以言喻的紧张,看着熟悉无比的奶奶都有了一种恐惧感,生怕她会问我们在超市里有没有遇到人这样的话。 爸爸妈妈来之前的一个多小时,我们两个也很煎熬,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奶奶,把钱还给奶奶,就像以往一样。 奶奶带我们去超市,我们都会把找回的零钱第一时间还给奶奶。 可能是因为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不会那么贪得无厌了。 对于我们来说,仅此而已。 没有零花钱的这件事让我一直怀恨在心,如果说一开始是紧张,那么现在,其实还有愤怒。 妹妹不再继续问下去,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等会买什么吃的?”
“你要吃什么?”
我问妹妹。 妹妹要说,老妈在前面喊我们,我们只能先停止这次谈话。 晚饭随便吃了一点,比老爸早吃完也没有心思去玩游戏了。 有了钱,我们也不愿意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初中的时候,世博会在家门口。 我们离那个地方很近,千载难逢的机会本该去看看凑个热闹的。 吴能律师问我们:“以前去过没有?世博会有机会是要去看一看的,现在正好放假,又是在我们国内举办的。”
老爸擅作主张,替我们回答:“她们不喜欢出去玩的,放假了就喜欢待在家里。”
才不是。 我们内心在抗议。 没什么用。 吴能律师摇头表示惋惜:“这回的世博会就在旁边,离我们这边很近,都不用坐飞机,地铁几个小时也能到了,让你们爸爸带你们去看看,见识一下世面。”
我们看着老爸,没有话要和他说。 出去,是不可能的。 除了去过市里,别的再远一些的地方,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 别的地方,很陌生。 也很令人向往。 光是坐飞机这一点,梦到不止一回。 这应该是很多学生的梦,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放假前初中班主任就动员我们全班有机会去世博会看一看,还问了大家有没有坐过飞机这事。 我以为没有人会举手。 可班上举起了好多只手,很多是只坐过一次飞机的,让他们说说感受。 有一个男生嗯了半天,才想到什么,大声说出一句话,机票很贵,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至于火车还有地铁,坐过的人就更多了。 老家在远一些的地方就要坐这些回去,那么轮船呢?老师没有问,不过,我想,坐过轮船的人应该很少。 毕竟,时代在进步。 而妹妹,一直爱吃街边小摊的烧烤,不能吃到的时候也会念叨,中的毒比我深。 我戒烧烤就和戒可乐一样,原因只有一个,不是什么健康不健康的问题,而是对牙不好,那些孜然调料,塞牙。 到了初中,我的牙齿问题越发严重。 好好的门牙让我用牙刷给磕出了一个洞,那里可能本来就蛀掉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我睡在爸爸妈妈家,早上奶奶过来看我们,催我们刷牙,我不想刷,不刷倒没什么,一刷,就牙疼,还会刷出血来,可被奶奶烦得头大就发脾气去刷了,用力过猛,让刷头一下子磕在门牙上。 当时就觉得痛,以为就是磕了一下,没细看,没有及时照镜子,没有及时去补牙。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 我的这颗门牙顶端一直是有一个小洞的状态,吃什么都会有残渣填在里面。 不看不知道,看了就想到那次磕到门牙的事,当着妹妹的面,倒在床上又哭又骂。 “干什么要我刷牙?”
“非要刷牙干嘛?”
“怎么了?”
妹妹问我。 我撩起嘴唇给她看:“我上回刷牙的时候磕到了,现在有一个洞。”
妹妹仔细看了,给我看她的,她那两颗虎牙都蛀掉了,和我一样有小洞,不过我的是发黄的,好像还有救,而她的,已经发黑了。 “老文,你的好像比我的好点。”
妹妹委屈巴巴地安慰着我。 我们都该去看牙。 出于对看牙医的恐惧,还有看牙费用的考虑,我们一直没有提起牙蛀掉的事情。 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妹妹在笑的时候露出了蛀掉的虎牙。 他们也要来看我的牙。 我只要不张大嘴,根本看不到门牙上面蛀掉的地方,尤其我是“兔牙”,两颗门牙比较长,坏掉的地方又在上面,完全可以用上嘴唇盖住。 不到迫不得已,不想去看牙医。 如果妹妹去,那我顺便也让牙医看下我的。 可是妹妹不想去。 老爸说:“都蛀掉了,去了就要拔掉重新装一个。”
妹妹害怕了,为了不让蛀牙祸害到边上的亚健康牙齿,她开始每天早晚刷牙,以前都会偷懒少刷一次,现在都是和我轮着用卫生间。 有时候,我们会一个在卫生间,一个在厨房的水池里一起刷牙。 不过。 我好像得了另一种病。 从知道蛀牙会蔓延开始,总是担心着另一颗门牙也会蛀掉,如果两颗门牙都没了,说话会漏风,没有一颗应该还可以凑合用。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我坏掉的门牙拔了。 我自己拔过牙,松了才会掉,门牙虽然有一个小洞,还是挺牢固的。 现在还不用担心它会掉下来。 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把牙齿里的脏东西都弄出来,防止情况越来越恶化。 尽管到了初中,我还是不会正确的刷牙方法,只会用力让牙刷从上往下,试图去刷掉缝隙里的脏东西,一下比一下重,还是不行。 牙刷的毛不够细不够好,没有办法剔除我牙缝中的食物残留。 靠近牙龈边缘的地方也刷不干净,耽误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烦躁。 最后,我只能动用牙签。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在小学时候,我的门牙就已经开始泛黄了,可我没有去过多关注,有太多比关注这事更值得去做的事。 比如说,回奶奶家的路上经过烧烤摊,买点什么吃好呢? 我可是有5块整钱和2块零钱的小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