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晋州城,城中却迎面走来送殡的队伍,他们不得不向左避让过去。柏安衍抬手掀开车帘,透过车窗向外看,那是一支百十号人的送葬队伍,看得出来应该是当地声名远赫的人物,哭声中夹杂着铃声,让这一路上气氛都十分悲戚。直到棺椁抬过来的时候,沈南意也探头一起向外看,是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丧乐吹了一路。柏安衍唤飞翊过来,开口问,“飞翊,你知道这家是什么人吗?”
飞翊驾马过来,原地转了圈看了看,对他道,"王爷,这家是晋州城有名的富绅张家,奇怪的是张家老爷正当壮年,夫人也是整日吃斋念佛,这么大阵仗规模的送殡不知道张家何人去世。"同他们一起礼让的同行人,骑个马就走过来,十分兴奋加入话题,“公子,您和张家人是认识的吧,难道没听说张家公子张莱被杀了么?”
“啊?张莱死了??”
飞翊顿时一惊。那位骑马公子接着说,“对啊,张莱死了,那死状可惨了,听说是被人剥了整张皮。”
说完那人还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得出来满目都是后怕之色。“真没想到,兄台可知道张莱是被何人所杀,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府衙可有抓到人吗?”
飞翊追问道。那人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最近晋州城来了一位钦差,说是替天巡狩,眼下正在督办此案,我相信很快这件剥皮案就会有结果了。”
飞翊和他在车外继续攀谈,车内沈南意倒是觉得这事有点问题。他们此行是临时起意,显然那位公子说道钦差肯定不是他们,难道小皇帝真的派人过来了?她看向柏安衍,想从中得到些证实。柏安衍手中捧着手炉,神色有些疲累,见沈南意看向他,于是他说,“孤并未听说皇帝派钦差下晋州,也有可能孤很久没去上朝,消息闭塞,章儿真的派人了。”
沈南意觉得他说得这话跟没说一样,也就是说他也不清楚。在朝官员中,其中不少都受过柏安衍的恩惠,加上他的黑羽卫是当今最为神秘的暗卫,无论是武力还是情报都堪称一流,如果就连黑羽卫都没探查到消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朝廷根本没派人到晋州,那么这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沈南意甚至开始期待进入晋州,然后去见这位钦差,不过,想了想,她说道,“眼下晋州郡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既然来了就要一查此案,为王爷找主药的事就交给飞翊将军,我们分头行事,这样效率快,王爷意下如何?”
“甚好,就听娮娮的。”
柏安衍说完就靠在一边睡去了。沈南意觉得这一路上太过于冷情了。再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一家福来客栈门口,飞翊将马牵好随店小二去安置,沈南意扶着柏安衍下车走入这家客栈,老板很热情招呼客人进门,店内很干净,他们直接上了楼上天字号房休息。飞翊安顿好随从车马一切前来汇报,沈南意坐在窗边去看外面街上,想到在城门口时他和那位过路公子的一番谈话,她便主动询问,“飞翊将军,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张莱的死者?”
“是,末将认识。”
飞翊话不多,可此时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异常。沈南意转身看着他,饶有兴致地开口,“展开说说看。”
飞翊看了一眼斜坐在卧榻上闭目养神的柏安衍,随即淡淡开口,“我……出身卑微……是晋州的普通农户之子,家境也算是温饱,父亲买了粮供我在学堂上学,我和张莱,唐力等人就是在学堂认识的。”
“这么说,晋州还有你其他的朋友。”
沈南意对飞翊的过往很兴趣起来。飞翊接着说,“对,相比府中其他人我的身世没那么离奇,就是读书考武状元投军效力,最后加入黑云骑,成为肃王府的家臣,我其实已经很久没和晋州的人联系,在上京都是往家寄点银钱。”
“那这次就算是省亲,放心,将军如今已经光宗耀祖,不再是曾经的穷小子了。”
这边说着,飞翊却扑通一声跪下,膝盖跪在往地上发出沉闷之声,他的神色凝重,转而叩首在地,请求道,“张莱是飞翊曾经旧友,如今惨死,还请王爷王妃为他做主。”
沈南意上前拉起他,安慰道,“刚才我在马车里,就和王爷商量过此事,张莱的死呢,我会查清楚,至于王爷的主药得需要你来找,将军可愿意?”
“当然愿意。”
飞翊眼神激动,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不对啊,晋州不是说有钦差来办案了么,王妃此时再插手,这会不会……"沈南意浅笑,“那人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若为真他能破案最好,若是假的,本妃接盘破案,不也正好,免得剥皮之案搞得人心惶惶。”
“还记得当初花魁剥皮案就在上京掀起一阵波澜,这里情况肯定也不比那时好到哪去。”
飞翊赞同,“那一切就按王妃说得算。”
沈南意从窗前朝这边边走边说,“我下去看看客栈有什么好吃的,飞翊留在屋中保护王爷。”
“是。”
沈南意走后,门被关上。屋中假寐的柏安衍睁开眼睛,眸光流转,冷芒落在飞翊的身上,开口便是质问,“你在晋州认识张家,孤怎么不知道?”
飞翊随即跪下,“王爷末将不敢欺瞒,只是觉得没什么机会回晋州就再也没提起过,不知张家犯了什么错,惹您动怒。”
"张家在晋州府杀了不少黑羽卫安插的暗桩,其心可诛。"柏安衍再次闭眸,冰凉语气中席卷着浓浓杀意。杀黑羽卫的暗桩,等同于和肃王府为敌,而张家不过是小小的地方富绅,又怎么会有能力杀掉被精心培养过的暗桩。若不是他们主动所为,那张家背后对的人又会是谁?是谁敢和肃王府为敌?飞翊眉毛皱起,即可躬身行礼,“属下这就去查,到底是张家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