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安衍脸色沉默,距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正在验尸的沈南意再次进入他的视线中。沈南意的医术并不出名,高超精湛的针灸之术更是没几个人知道,这蔡尚书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怀疑上她?时辰一点一点流逝,柏安衍深信项国公死在王府绝不是巧合。这背后定然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站在角落里的荣侯始终沉默,在这时他忽然说:“我倒是觉得娘娘杀人嫌疑最小,反而经常给项国公下针的坐堂大夫很可疑,我已经派捕头王去将人带来。”
安庆王去搜房归来,对项梁搜身空手而归,结果发现意外收获。“陛下,我在项梁身上没搜到东西,但捕头王在方才项梁入住的地方搜到针包和一个密封小罐子,里面装的是水银。”
“针灸杀人。”
柏安衍淡然道。安庆王点点头,接着说:“我派人以最快速度去抄没项家炼丹器皿,发现大量朱砂,暗卫先一步前来汇报情况,稍后管家会带东西回府。”
大缙禁制非医者私下炼丹,更禁止买卖这等禁药。蔡尚书其实早就知道项老私下炼长生不老丹,一心追求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众人都觉得其神志不清,念在项老曾为大缙做过贡献,有功绩在身,故对炼丹一事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如今倒是犯到皇帝手上,此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事。这边,韩仵作匆匆过来请各位过去看最新的验尸进展。沈南意站在停尸桌案旁,正等着柏安衍等人的到来。“陛下现在有新发现,我现在可以确定项国公不是暴毙而亡,而是被人谋杀!”
这一语使在场人的神经更加紧绷!此时敲门声阵阵,外面的人终究是等不及了。外面侍卫在叫门:“陛下,皇后娘娘,现在已过寅时天光泛亮,云王派属下来问项国公之死可有眉目了?”
柏安衍垂眸看向被重新被剖开血肉的尸身,神色沉重:“飞廉,通知后厨将早膳备在二进院,让所有参加安庆王生辰宴的人到外面庭院用膳。”
于是,安庆王府在后面的宽敞庭院筹办早宴,座椅摆在一圈,中间露出空地。安庆王府的宾客纷纷来到庭院,才恍然发现这里竟然灯火通明一夜,而将大家聚集在此,必然是对项国公之死有结论了。最后,皇帝和皇后,以及云王露面,众臣山呼万岁。落座之时,案发凶案现场的门被打开,皇帝和皇后娘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项国公的尸体抬出来就停放中央空地。围坐一圈的大臣,看到白布之下盖着的尸体,顿时没宴饮的心情。“臣见过皇叔。”
云王微微鞠躬简单行礼。柏安衍精神不佳,显然昨夜也是没睡好,态度多了几分慵懒:“昨夜听闻项国公暴毙而死,朕痛心疾首,云王派人来催促,想必是对案情有所关心,所以将众人全都叫到这里,一查究竟。”
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沈南意后厨将早宴清淡白粥搭配的素菜纷纷上席,饭菜诱人味蕾,可这等情况下无人敢吃得下饭。柏安衍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示意她先行开始。“为了不影响诸位大人用餐,我就不掀开白布,验尸单时间仓促我就写了两张,所有稍后各位大人看完之后就传给下位大人看,最后交给飞廉将军就好。”
沈南意把一张验尸单呈交给高公公给皇上看,剩下的一张众大臣传看。结合验尸单上的结论,沈南意分析道:“本宫之前验过项国公内脏器官,他患有先天心疾和绝症这是已知的。方才经过安庆王那么一提醒,我对他的瘫痪产生好奇,于是我解剖死者脊柱发现导致他瘫痪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腿,而是他的脊柱上的恶性瘤,这种脊柱瘤隐秘极难被发现,所以他平时都是靠针灸来压制疼痛。”
“从剖开他的脊柱情况来看,他的脊柱内侧被严重腐蚀,且被腐蚀的时间已久,目前可以确定的他是被人以银针沾水银下穴,日积月累地慢性谋杀!”
结合验尸单上的陈述和解剖图,在场人听得目瞪口呆。荣侯一挑眉,并不信皇后说得话,于是问在场唯一一个懂医且医术精湛的人:“王太医,皇后娘娘所言可为真?脊柱瘤是何病?针灸是否真的可以杀人?”
王太医被周围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一个解释,仿佛他说的话完全抵消他们对沈南意的怀疑。王太医坦言,“额…脊柱瘤就是脊柱上有病灶,也是医书上记载的一种疑难杂症。”
“另外针灸确实可以杀人,水银是剧毒之物,如果用银针淬上水银在下针,水银就可以沿着脊柱往下腐蚀,慢性水银中毒程度较轻不易被发现,会误诊为风寒等病症。”
众人陷入深思。项老顿时拍桌,叫嚷道:“皇后娘娘可知,是谁杀的我儿!”
云王坐姿挺拔,态度倒有些散漫,“项老稍安勿躁,这杀人手法未免有些太奇特了点,堂堂安庆王府府戒备这么森严,难道还有人潜入杀人不成?就算能进去,银针刺穴需要高超的技术,来参见王宴的这些人中,本王看只有王太医最有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王太医立马跪下叩首,“王爷明鉴,臣没有杀项国公!”
“王太医仁心仁术,向来只知道医人,王爷说这般话还请拿出证据来!”
荣侯倒不是个善茬,见他们质问王太医,直接站出来为其说话。安庆王顿怒,“放肆!”
沈南意将众人视线重新拉回案情本身:“王太医精通针灸之术的确可疑,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作案时间以及作案动机,杀一个无关的人惹火上身,就那么无聊吗?”
“验尸单上所言是慢性中毒,即为慢性就是日积月累,诸位该怀疑的人难道不应该是给宝林堂的坐堂大夫吗?”
言落,王府护卫将坐堂大夫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