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微微一笑,没急着表态,只给对方上了一杯清茶。然后她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柔声道:“王家势大,来往亲朋非富即贵,叶思区区一介民女,不敢高攀。”
虽然她说话客气,笑容和煦,但话中却带了一丝疏离,这就算是婉拒了。王月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叶思并非她故意让对方难堪,而是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且对方若是真心邀请,怎会不带请帖?王家在当地是大户,王家老爷寿辰,府上自然要大办,即便亲自去通知,也是要带请柬的。她下意识觉得,对方邀请她参加宴会,或许是托词,真正的目的还不知道呢。果然,那王月眉头皱了皱,看向叶思那双清明透彻的眸子,瞬间便有些心虚了。她知道对方已看穿了她,嗫嚅了几下,才道:“其实……我是想请叶姑娘帮我再化一次妆,要最好看的妆容……上次我听你说,脸上的妆不能持久……”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难以开口。青衣见自己家小姐为难,也尴尬的看向叶思,小声道:“叶小姐,您也不是很忙,等我家老爷寿辰那日,权当凑个热闹也好啊。”
叶思一挑眉,淡淡道:“抱歉,若要让我帮你化妆,或许能挤些时间出来,但若要整日跟着你们,就为了能时时补妆,我怕是要耽误正事了。”
她的时间珍贵着呢,可不想浪费在这个并不熟悉的人身上。况且,刚才这名叫青衣的婢女的话,让她不太舒服,什么叫她不是很忙呀?自己若是就这么答应了,倒显得是因为没有别的事干才去的,如此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在对方眼中也便不值钱了。见她脸色有些冷,王月意识到自己婢女说错了话,轻轻呵斥对方一声,然后对叶思道:“我知道叶姑娘时间宝贵,只是当日……家中世交也会带子女上门,我娘的意思……是趁势相看一场……”说完这话,她的脸色腾地一下便红了。叶思一愣,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为了相亲呀。她犹豫一会儿,这才道:“这样吧,我可以帮你化一个持久的妆容,能让你一整天不必补妆,只在饭后补一下唇脂就好。”
一听这话,王月眼底顿时现出喜色。竟有这样的好事……想到上次叶思帮她化妆后那惊艳的模样,不禁心生暗喜。她的长相并不算十分美丽,可有了那样惊艳的妆容,整个人都焕发生机,比穿了贵重衣裙都引人注意。父亲这次宴会,表哥也会来参加,看到自己后一定会喜欢的。高兴过后,她当然没忘了赶紧讨好一下眼前这位恩人,毕竟是她的妙手,才能让自己变好看。王月的眼睛扫了下青衣,示意对方拿银子。对方会意,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笑着对叶思道:“叶姑娘,这是我们小姐给您的辛苦费,一共是二两纹银。”
她特意将二两纹银这几个字,咬得重了些,眼光也比之前亮了。刚才小姐训斥她,怪她对叶思说话没礼貌,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总是不痛快,如今将银子拿出来,才觉得这口气顺畅了些。她在王家一个月的月例才一两银子,那下等婢女则每月几百钱,叶思不过辛苦一回,就给她二两,这对她这种一般家里出来的姑娘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赏赐了吧?她都忍不住想要看到叶思那受宠若惊的样子了。哼,不过是生了一双巧手会化个妆罢了,干嘛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光青衣,就连王月本人,心里也有些痛快。在当地他们王家可是数得着的富户,谁不是捧着恭维她,偏偏这个叶思让她觉得清高,若不是对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术,她是不会亲自来请的。叶思出了手艺挣银子,本是应当应分的,只是她听出了青衣的画外音,又见王月下巴都比刚才抬高了些,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唉,肤浅的女人啊,大概是没去过什么大地方,见识短浅偏偏不自知……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将银子收起,道:“那我就收下了,当日还请王姑娘早来。”
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妆台前,打开一个匣子将银子放下。那匣子是她放碎银子的地方,因为家里进项多,所以她只将大数额的换成了银票,这里便堆了不少散碎银两。可即便是些碎银子,架不住数量多呀,那个木头匣子都快攒满了,白花花的让人瞠目结舌。王月和青衣当然看到了那匣子,不禁都怔住。叶思家不是很普通吗?怎么随便一个妆台,就放了这么多银子?这个念头刚起,王月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又被妆台上的另一个物件吸引了。那是一支精致的镂空雕花簪子,顶端镶嵌了一颗圆滚滚的珍珠,浑圆亮泽,看着竟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那竟是镇上最好的一家首饰铺子里,最贵的那一款首饰,价值十几两呢。上个月她逛街时,偶尔看到这簪子,当时是想买来着,但问了价格后有些心疼,就放下了。没想到,她竟在叶思的妆台上看到。此刻心里那丝因出手大方而得意的想法完全消失了,站在叶思面前的她,头一次感觉什么叫自惭形秽。“叶姑娘这簪子……挺好看的……”看到叶思往她这边看过来,王月这才收回目光,讪讪的说了一句。叶思一笑,轻巧的拿起那簪子,放在手中把玩着,淡淡道:“你说的是这个吗?前几天逛街,无意中看到这簪子,当时觉得好看便买了,可戴在头上怪沉的,我就没怎么戴过。”
王月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禁轻轻咳嗽了几声。往后她可不敢小看叶思了,这小姑娘看起来淡淡的,之前她只当是家境普通没法张扬,如今看来,人家那是低调。